三.军工进山(……续)
家父到桦甸
当年,干部走”5.7“道路,叫做:储干于民。这是文革后期的一大举措。
大批生活在城市的知识分子,机关干部,纷纷被派到农村生产第一线参加农业劳动,说是改造世界观。当时叫“五.七”道路。
东北师大也在下放的行列。我们家已经按中央的干部上山下乡的指示进行了充分的准备。大势所趋,军宣队,革委会已经决定70年冬必须完成下乡的任务。父亲所在单位下乡的地点在:桦甸县横道河子公社。一个交通相当闭塞的山区。
这时候,家住在大院的号。
双珠,丽珠两个妹妹已经随学校组织的集体户先下乡到了四平地区,梨树县梨树公社。条件一般,分别在两个集体户。大概相隔不远。
这时候的我已经在三线的军工厂当工人。接到5.7干部下乡的通知后,我请假从三线回到长春,为家里搬家做准备。
把家里的东西进行打包,编号。
破家值万贯,按着父母的吩咐,凡是能搬走的,一律登记。这时候的长春大街上,随时都可以看见搬家的解放汽车,疾驶在人民大街上,一车车地将城市的人,无情地送往乡下。
很快,像秋风扫落叶一样,整个城市开始变得萧条了。
是省商业厅的两辆解放牌汽车,按时来到我们家门前。我们将家里凡是可以带走的东西全部装上汽车,由我和两个妹妹押送着,从长春经吉林到口前镇,再开往桦甸县横道河子公社。
冬天,农村的公路极度的难走。由于接近村屯的路被大雪封住,汽车不得不在保安屯南面的坡道上停下来。
消息已经到达屯里,全村的村民赶着雪爬犁前来迎接。翻过一道小山坡,在上面俯瞰小屯。这是一个四面环山,座落在沟底的一个小屯。在沟底的两侧一直排开的小村落。
过膝的大雪已经把道路封锁,汽车已经不能前行,只好靠马爬犁将全部的家当运到屯子里。当时的情景比较壮观,马爬犁,牛爬犁,肩扛的,背包的,在洁白的雪坡上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
桦甸县,横到河子公社,保安屯。
全屯三十多户。集体户一家。我们被安排在了小队的文化室。隔壁就是从“桦甸县一中”下乡的集体户。
小队文化室就是村子里社员们开会的地方。坐落在南面的坡上,相对老百姓的住房要高一些。坐北朝南,两间。门口是厨房。两个灶台。进屋是两铺大炕。各朝南北。室内面积可以达到30多平方米。向上望去,没有天棚,裸露的房梁,檩条,是那样的原始,对于城市人来说,是绝对不可思议。
“…柴禾随便烧,先把房子里整热了。看看还需要安排啥,你们哥俩吱声......”
小队长张策来到现场,张罗着让村民们帮忙把家具什么的安置好。那个热情可不像城里人那样虚头巴脑,让我们一下子就有了家的感觉。
两铺火炕是在我们来之前修好的,在我们的要求下,又进行了一次检修。好烧,炕面进行专修,平整。天棚,是小对会计出的主意,做了个拱形的彩棚。家具到位摆放整齐。一个新家就算安置好了。由于时间的关系。我起程向工厂出发。
后来,全家人就在这里度过了三年的农村生活。寒来暑往,与乡亲们和睦相处,情感融入贫下中农之中。受到了当地人的敬重和关爱。生活平稳,自给自足。家里养了四十多只鸡,还有鸭子和大鹅。父亲也参加一些力所能及的劳动,在母亲的精细照料下,父亲的老毛病溃疡病好了。母亲在农村,尽力做农活,挣工分,相当的劳累。一九七二年冬天,接到上级的通知,举家回迁到师大,结束了这一段农村的生活。
这段生活的记忆,丰富多彩,将来有望妹妹们补上这一篇。
大学招生
年初,从中央有消息传出:大学要招生了。
全国各大学,要在工农兵群众中选拔一批政治可靠,思想进步,有文化基础,具有较好的群众关系,有发展有前途的青年人,进入大学深造。这就是后来的“工农兵学员”的由来。当时,这件事在全国的农村,工厂以及部队的知识青年中,引起了强烈的反响。
全国的大专院校自文化大革命开始已经有五年没有招生。就是说,我是高三的学生,按着正常的学制,今年已经是大学毕业的年龄。全国将有多少青年在企盼着这一天。对于我们来说,虽然已经参加工作,但是上大学,那毕竟是我终生的一个梦。当然,眼下毕竟是有了一份工作,就是不走,还是有个工作岗位。多少有点放心。
我们工厂按着人数的比例获得7个名额。此时我已在机修车间,任文书。热处理车间和我们车间合计近百人共给了一个名额。
两个车间百余人,但是与其他的车间相比较,我们这两个车间的年轻人占得比例少。可以选拔的人也少。车间主任彭六环找到我:不可多得的机会。我给你报上名了。指导员孙绍义说:你去合适,咱车间也没有别人了。
我说:那这里的工作?
“这你不用操心。”
我说:如果去不上,我还会回来!
这时候我已经是车间的文书。同年进入工厂的工友说:还念什么书哇,下一步就该提干了。算了吧!上了年纪的师傅们的意见却大相径庭:那还是念书好!能去就一定要争取。我自己想:念完书我可以回来吗,到时候提干不晚。去不成我也不亏啥。再说了,我有高三的文化基础。说什么有这个机会我也要试一试。
很快工厂举办了选送青年工人上大学的学习班,进行集训。将21名预选工人名单向全厂公布,在这其中,按三比一的比例,将有七个人被选送上大学深造。其中有北大机械系的一名,吉林工大的铸造锻造两名,长春光机学院光学系的一名,吉林大学的化学系一名,东北师大的中文系一名和吉林医科大学的医疗系一名。
当工厂的民主推荐结束后,紧张的考前复习开始了。
在这之前,招生办公室提出,我们将要招收的是大学生,政治条件是必然考虑的,但是,没有文化基础的不行。所以,考试是必须进行的。由于几年没有招生,文化程度考试只好降低水准。必须在相当高二水平上。在前一轮报上来的7名同志看来,“政治水准没问题,只是文化程度相对低了一些。这是上大学,工厂要推荐,我们也要选择。”招生组长说。
我是第一伦被推荐的。在第二轮推荐的人员中,文化程度有了明显的提高,高中生多了一些。
考试在另一个工厂的食堂进行。汽车将我们拉到考场。每四个人在一张餐桌上,没有监考老师,当场发卷子,答卷完毕后,当场阅卷。这场考试对于我来说十分轻松。阅卷时,招生的教员问我:你是哪个学校的?那个年级的?
“我是高三的”。
“那就给90分吧!”
我望着全部正确的答卷。
“这就是最高分。”
接下来口试,面试,通过。
“回去等等消息吧!”
第二天就接到厂部通知,入选的七个人先后在工厂卫生所通过了体检。这时候师大负责招生的教员找到我;你适合做老师,报师大吧!我有些心动。紧接着医大的唐老师也动员我,还是做医生好,你是老高三的,基础好。我们需要男生,如果报医大,我就要你了!唐毓环老师当时就表态。就这样我决定报名上医大,一举成功。
正是唐毓环老师的一个郑重的许诺,我的一次果断决定,改变了我的人生。
厂里工友们奔走相传,前来祝贺。分手之际情意缠绵,在这里我们毕竟一同生活了近五年的时间。似乎彼此的生命已经融在一起。工友们为我制作了两个大尺寸的包装箱子,把所有的东西和美好的祝愿都装了进去。
4月26日接到吉林医大的录取通知。
年5月2日前往长春报到,进入吉林医科大学医疗系开始大学生活。此举终于圆了我上大学的梦。
图注:这是我和唐老师一家人在长春雕塑公园的留影。
当年,桂梅也是由唐老师从白石山林业局招录入学的。
如今,唐毓环老师已经退休,身体还好,晨练的时候还常常见到她们。这就是缘分那!
四.我的大学
报到
年4月28日清晨。在开往长春的火车站上。伴随着一声高昂汽笛声,列车开进了车站,转眼间我登上了火车,顷刻间眼里涌出幸福的泪花,向前来送行的同志们挥手告别,火车缓缓地开出了白石山车站。挥手之间,在我的生命中悄然地掀开了崭新的一页。
车上意外地找到了一个座位,静下心来回忆着这近两个月的神奇的变化。我的命运真的要改变了,不久的将来,我将成为一名医生。……
火车开进了蛟河站,周边空出了两个座位。就在我左顾右盼的时候,一位年轻人坐在了我的对面。
“这里没有人吧?”
“哎。请坐吧!你到哪里?”
“长春。”
“咱们是同路,我也是,长春。”
“我上大学,去报道。”我炫耀着。
“上大学!我也是!这也太巧了!”
正说着,又一位挤了上来。说也巧,也是上大学的。而且都是上吉林医科大学的。大家通报了姓名,上学前的工作单位。尚清义,大石头林业局的。张建秋是蛟河的。一路攀谈,沉浸在喜悦之中。
后来,尚清义竟然和我分配在一个教学班,还是生活委员呢。
久别的长春站到了。广场显得格外的宽阔。熙熙攘攘的人们川流不息。在火车出站口的对面,透过来往的人群看到了几辆大客车在等人接站。车的前面是一条横幅。吉林医科大学。
就在我们前进的途中,眼前的一幕让我惊呆了。
“这不是双珠吗?老爸!”
“大哥!你,你,我考上大学了!”
“太好了!我也录取了。前面,医大的接站车!”
“爸,你是送双珠的吧?什么学校?”
“东北师大,历史系。”
太好了!太好了!!先报到吧!一旦安顿好了再谈。”
短暂的奇迹般的兄妹相逢,已经成为历史的佳话。从那以后,我进了大学,就没有机会再见到双珠。各自忙起自己的事情。相信我们自己会安排好这大学的生活。
大学的生活是丰富多彩的。来自全国各地的工农兵学员积聚在一起,组成了一个大家庭。72年级。当时学员有五百七十多人,分成六个连队。每个连队为一个教学班。全年级解放军学员占一半,从部队里的卫生部门选派的,好像干部子女多一些。女学员占一半多,从农村来的知识青年不少。文化程度,属于高三的,可能只占10%,可见,这批学员年龄的跨度接近五年。我在第一教学班。第一小组。自然我就是老大哥了。
工农兵上大学。工农兵学员。这就是在当时的历史时期造就的一个独特的称呼。
在这里大家果然是来自五湖四海,山南海北。有四川的,有内蒙的,由江苏的,也有沈阳的。
经过了几天的安顿后,宿舍就位,食堂开伙,五个连队的指导员上岗,班组结合完成,班组长到位。
开学典礼在学校的俱乐部举行。
庄重,兴奋,激动,感慨。
由于大家来自不同的地区,不同的岗位,有着不同的学历,参差不齐的文化基础,很难在同一个层次上进行专业课的学习。入学教育之后,不得已必须先进行文化课的补习。特别是部队选送来的学员,文化程度更差。不少小女兵,只有小学毕业的水平。当然,一定是有特定的条件才来到大学的。
这时的我,毕竟是老高三毕业,自然承担起了文化教员的工作。数理化基础课,从初中二年级开始讲起。上午有教员讲大课,下午我们各小班讲小课,学习的内容相当宽泛,当然,也只能这样。在如此短的时间里,把文化程度参差不齐的一批学生补习到一个能接受大学基础教育的水平,是何等的艰难,甚至是没有可能。但是,在这八个月里,我们朝夕相处,携手并肩,共同面对学习的困难,顺利地完成了补习文化课的任务。我生活的相当饱满,大家也认同了我。
在大学里,大家相处很好,学习也比较紧张。经过八个月的文化补习,基本上能接受专业课的理解,我也顺利地完成了第一阶段任务。
政治课
工农兵上大学的年代,政治课是必修课。但是,除了有数的几节大课是在阶梯教室上课外,小课并没有固定的教室。大多是以小组为单位,在寝室里自学或进行讨论,比较枯燥。
一天下午,以小组为单位进行的讨论课。时间已经过了许多。个别的女学员却还是迟迟没有到来,无奈之下,我只好亲自出马。三步并做两步走,径直冲向了女生宿舍。敲门和推门的两个动作几乎同时进行,门哗啦的开了,我一看就急了,就见郑小彬还端坐在床上。
“郑小彬!都啥时候了。还在这磨蹭?开会去!”
“哦,不是…我……”她慢慢地站了起来。
“女兵也是兵,当兵就应该有个当兵的样!”我脱口而出,头也没回就跑了回来。一进门,“哎!你这个郑小彬!啥时候跑回来的?……”
“我?我早就在这里啦!班长。”
什么!你?怎么回事?那……宿舍里的?......”
“嗨!那是我姐姐!从沈阳来长春看我的!哈哈!……”
原来是一对孪生的女兵姐妹,一段戏剧性见面,一个善意的误会,给沉闷政治课添加了无限的风趣。
还有一次政治课,那是在夏天的一个上午。同样是在宿舍进行小组学习讨论。这时候我们的宿舍已经搬到同光路上。是两栋临街的四层楼。条件也没有什么改善,就是上临床课大家方便了许多。我们当时就住在四楼。
正在讨论的小组会,忽然被一声来自街上的急促的刹车声打断。大家惊恐地向楼下张望着……
不好了!像是撞车!车祸!
救人要紧!下楼!
我和小付等冲向楼下,第一个赶到现场。
一辆老式的“卡斯”货车,是部队的,横在交叉路口,车的前方有一个人横卧在马路上,车的后面是一条重重的刹车痕。
“我们是兽医大学的。刚才为了躲一辆横行的车,车开得快了点,把人甩了下来……”
这时候我们已经进入临床学习,多少有了点医学知识,知道时间在救人中的重要。我当时见到这个人满脸都是血,不知道从哪里流出的。可能是头部吧,但是没有找出血的地方,医院送吧!这部车干脆打不着火。于是,我们义无反顾地就背起伤者向三院跑去。鲜血染红了我们的衣衫。
医院通报了急诊的消息,各相关科室已经进入抢救准备状态。伤者被直接送进了手术室。
我们被晾在了一边。
“保持呼吸道通畅,打开静脉通道,观察耳漏滴数。……”这好像是教授在发布命令。
“化验室术前准备完毕!
“血库到位!
“医务科到位!
看到了急救的现场有条不紊。没有人过问我们。
“我们是医大72级的,您看……
“你们可以回去了,你们做得对!”一位工作医院。
我们拿着用清水简单洗过的衣裤回到了宿舍。大家都没有说话,默默地祈祷能救活他。
一天过去了,消息传来。他因为颅底骨折,出血不止最后不幸了。我们毕竟在他最后的时刻帮助了他,这是一个医生的天职,这一节政治课我们将永远地记在心上。
基础课
进行了将近八个月的文化课的补习,基本上把大家的水平提高了一步,当然,对于高三的学生来说,也仅是复习的意义。
紧接着,医学基础课开始了。
解剖,生理,病理,微生物。过多的听不懂的医学名词一股脑地涌进了我们的大脑。你想,一个高三的学生都听不懂,记不住,这些年纪小的同学会是咋样。
闫小星,一个年纪小,个头小的小女兵。解剖课后找到我。
“班长,我要求换座位!”
“为什么?看不见还是听不清?”
“不是。是那个人,上课的时候他总是叮着我!……”
“哪个人?”
她怯生生地拉着我的手,走进了空荡荡的解剖教室。顺手一指,
“就是他!”
“嗨!那不是解剖标本吗!别害怕了我的小女兵!”
她的确是害怕了,那一双大眼睛不安地望着我,安慰一下吧。
“虽说他的表情是固定了一点,可他在这里不知道有多少年了!可能比你的年纪都大!好好,就依着你。你说坐在那里就在那里。行不?”
小星调整了座位。在解剖结束时小星成熟了许多。
在医学基础课的学习过程中,大家互相帮助,互相鼓励,在考试的时候基本上都通过了。这些年纪小的同学,记忆力还就是比较强。
采药
大学期间的第一次课间实习,是在敦化县的林业局红旗林场进行的。上山认识和采集中草药。带队的教师是于洪泉。
山区对于我来说已经不陌生。何况我们的工厂是在东部山区的深处,那里基本是原始森林。这里毕竟是个林场。可是对于城市里的青年,农村的青年,还有部队的青年都是很新鲜的事。比较城市里的公园,农村的田野,这里还真是一片新的天地。在林场一位老放山的林农带领下,我们开始了认识中草药,采集中草药的一课。
正是当午,大家在山上的一片平地上吃中午饭。
“不好了!大马蜂来了!快跑哇!......”
只见小陈挥舞着上衣,拼命地驱赶着追赶他的大黄蜂,正在吃饭的同学们放下手中的食品,在空地上无序的奔跑,呼喊着,大家相互关照,终于将来犯得一群大黄蜂赶走。这时的小陈已经倒在地上,还有其他的六个人相继被大黄蜂蛰伤。情况相当的严重,决定立即返回驻地。就在回程的路上,小陈由于受伤较重出现了昏迷现象。
在医院的抢救室里,受伤的同学接受治疗。这时几位同学已经失去了往日的面容,颜面肿的几乎不能辨认。......
经过一夜的抢救,开始好转。
原来是小陈发现了大黄蜂的巢,触动了蜂巢后,惹怒了黄蜂,进行全面的报复。幸好决定及时,抢救及时,不然,必将酿成大祸。
药农老人姓霍,独身一人,在山里生活了近半辈子。身体硬朗,性格有些古怪。特别是对那些娇滴滴的小女生,有些瞧不起,要是知道是高干子女的,那就更是另眼看待。
有一只大狗,经常伴随在他的身边,上山打猎那是一只好狗,叫“大耳朵。”
这天大家休息,他找到我要我一起去“放山”。就是去探路,为明天采药找地方。他拿起猎枪,备好行囊,我们出发了。那条大黄狗兴奋地摇着尾巴跑前跑后。
走了一阵子,大黄狗不见了。
“不会走丢了吧!”
“不会!它看你扛着枪,生人,没有啥洋落,不定在哪里跟着你那。”
“它不是瞧不起咱知识分子吧!”
老霍头他要过去我抗的猎枪,对准树上就是一枪。说时迟那时快,“大耳朵”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蹭”地窜了出来,直奔那棵树下。我还没醒过神来,老霍头也冲了上去。一只小山鸡已经被大耳朵含在了嘴里。
“吐!吐出来!”
“大耳朵”真听话,把山鸡放在地上,张着大嘴蹲在了一旁。”
“你老的枪法还真准,就一枪.......”
“多大个玩意呀!”
“那为什么,就给大耳朵吃了算了。”
“这个,得我让他吃,这是规矩,不然,以后他不听我的话。这狗对知识分子也有成见,他不信任你。”
下山的路比上山的路好走了,但是,天有些黑了。大耳朵叼着老霍头赏赐的猎物早就不见了踪影。
在山口能看到村落的时候,老霍头把猎枪交给了我。“放一枪吧!告诉山神老爷,我们下山了!”
枪声回荡在山里。
-06-03
经开区
知青唐桂花
在神经科实习。
已经在临床上有所见习经验的大学生,面对卧床的病人,能有足够的心理准备。知道如何控制平常人的情感,与病人拉近关系。但是,面对着这样的一位病人,大家不言而喻,心里都在落泪。
神经科是一个比较大的科室,住院的病人几乎是占满全部的病床,而且,全都是比较重的病人。作为见习医生,有一项最要的任务:协助医生护士照顾病人。有一些病例知识或是操作技能就是在实践中获得的。所以,我们比较投入,也很心甘情愿。为病人服务在当时相当的荣光。教员也经常地表扬学员的救死扶伤的精神。
在7号病房,住着一位女性知识青年。叫唐桂花,24岁。像她的名字一样,她的确很漂亮。眉清目秀,那双忧郁的大眼睛,向周边所有的人诉说着她的不幸。她从哪里下乡,我们不知道,她所在的集体户在那里我们也不知道。但是,她的这段遭遇却给所有的工农兵学员留下了终生的记忆。
她下乡的第四年,与同村的小电工相爱结婚。从此,离开了集体户,离开了朝夕相处的姐妹。起初,她在家里操持家务,恩爱的家庭生活还算美满。后来,丈夫每天背着电工的“三大件”东奔西走,往来于各乡之间。经常不能按时回家。桂花感到了离开集体生活的孤独,情感有些失落。
没有规律的生活,经济上的拮据,劳动负荷的过重,对家里亲人的思念,生活上过于大意,经常睡在没有烧火的凉炕上,久而久之她终于病倒了。她是在一次小解时发现突然不能站立。医院。相继出现了双下肢的瘫痪。同时,二便失禁。只能在炕上躺着。丈夫扔不下工作,身边又没有直系的亲属照顾小唐,医院无能为力的情况下,医院治疗。其实病情已经是晚期。截瘫,二便失禁。腰部以下丧失了知觉,下肢凡是骨突出部位,由于睡在裸露的土炕上,全部生有褥疮。鲜红的肌肉裸露,大面积的皮下组织溃烂液化,在深处甚至有蛆虫在蠕动。在少女原本丰满的臀部,已经失去应有的轮廓,溃烂已经达到骨组织。目不忍睹。她已经失去了少妇生理的羞愧,只能赤身裸体在病床上俯卧着。向所有的人展示着残缺的身体。
查房中她含着眼泪羡慕周边的实习医生,都是同龄人,都是下乡知识青年,命运的弧线竟然是这样的不同。
“我也是知青,在学校里我的学习成绩很优秀,我爱好艺术,我是文艺活动的骨干分子,……可是,今天,我什么也不行了,只能等待着那一天的到来……。”
酸楚,同情,本能的关爱。大家为她的生活和治疗想尽了力所能及的办法。喂饭,洗头,净身,解大小便,换药,有时间就到她的床边陪她聊天,哪怕是她微微的一笑。
望着那双企盼生活的大眼睛,和那不能控制抖动的头部,美丽的面庞在我们的心中渐渐地模糊。就在我们离开在神经科的实习不久,她终于没能逃脱厄运,是败血症夺走了她年轻的生命。年仅25岁。
我们有太多的伤感,又没有回天之力。这件事在我的记忆之中几十年,告诉我们将来要好好的对待我们的阶级兄弟。好好地做一名人民医生。
辉南医疗实习
在辉南镇课间实习。在基层卫生所。
医院课间实习,李明湖教授、纪震东教授带队。
医院是一医院,科室比较齐全,技术力量相当,只是房舍比较陈旧。我们主要在内外科实习。
我们在实际的工作中,开始运用已经掌握的医学知识,参加手术,参加值班,抢救重患病人,俨然就是临床医生了。医院里不分昼夜地工作着。这是我们已经体会到,做一名医生是相当的辛苦,责任是无比的巨大。
医院进行的。这是当年在三线南医院。骨干由“6.26”下乡医疗队组成,医生全部是白求恩医科大学下放人员,技术力量相当雄厚,科室齐全,设备先进,床位可达百余张。人员的素质比较高,医院。
医院建设在山的缓坡上,坐北朝南,前面的一栋,与两侧厢房围成大的庭院,后面一栋住院处,笔直地横在坡上,两栋之间有斜向的走廊连接。手术室在最后面。门前有公路通过,与公路平行的一条小溪潺潺流水清澈透明依山傍水,环境秀美。据说现在已经搬迁回城。在长春,有幸见到当时任教的老师王梦雯,张枫,黄岩。
年12月顺利毕业。历时三年零八个月的大学生活结束。
在实习中,我们将在课堂上学习的医学知识,在教员的指导下运用自如,逐渐地从医学生蝶变成医生,开始了真正的医学生涯,成为了一名合格的医务工作者。
高三同学
当年和我一样幸运地从工农兵的群体里被选拔,送回城市上大学的高三同学蒋国生,就读在东北师大的数学系。三年顺利结束学业,不巧,又被分配到了选送的农村,在一所中学里任教。其实,在当时的农村,下乡知识青年,能被选上,进入大学,就相当的不容易。现在看来,虽说是大学只有三年,好歹也是大学本科毕业,脱离了体力劳动,应该珍惜这样的成果。然而,他毕竟是这个城市的高中生,多少有些不甘心一辈子就这样在农村教书。何况,当年入学前就是高三毕业生,在农村又锻炼了三年。这样,年龄相对其它的同届大学生就大了许多。
数学,在农村的高中里,是比较难学的,特别是一些女生,比较城市的小姑娘,显得有些笨。这和环境有绝对的关系。于是,数学老师在课外的时间里,经常是被一群学生围住。以老师为圆心,以数名学生为半径,形成一个椭圆形的同心圆。老师蹲坐在中间,或在地上,或在膝盖上为大家解析难题……。虽然,男女生都有,但还女生比较多。
蒋老师毕竟是刚毕业,年轻,那种为人师表的激情,是不能予以否认的。渐渐的,蒋老师的名字在学生中不胫而走,有了相当的威望。自然,不少的学生,对蒋老师的数学水平也产生了敬仰。在学校里,在同行中间,大家都羡慕这个刚毕业的老师。他的事业应该在这里起步。前途无量。
就在他的教学生涯刚刚起步的时候,一件意外的事情发生了。
他忽然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中。
......
在某城市的监狱里,管教在例行查岗。
“有新来的吗?”
“7号间。今天进来的,强奸罪。…”
三名狱警登着皮靴向前走去。皮靴踏着水泥地发出的声响,让犯人们感到紧张和恐惧。
“蒋国生!出来!”
王子才,监狱管教。相当排长吧,由于经常在这些人面前讲话,显得相当有气派。
“把头抬起来!看着我!”
就在这双目相对的一瞬间,两个人惊呆了。
蒋国生刚刚抬起的头,又迅速地低了下来,像被霜打了的茄子秧,颈腰突然弯了下去。王管教蓦地转过身去,倒吸了一口凉气。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怎么会是你!“
王管教怎么也不会想到,在监狱里竟然遇见了多年不见的同班的同学。狱警似乎看出了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一挥手,蒋国生又回到了牢间。
“管教的人!别动他!”
在蒋国生的印象中,王子才,并不是一个很让同学们尊敬的人,经常在班主任老师面前献媚,时不时地打个小报告,当然,人缘也就不太好。蒋国生也曾经奚落过他。心想:完了,这下子,瞧好挨揍吧!
王子才是什么时候,经过什么途径回到长春,在长春铁北监狱当上警官的,谁也不知道,只是猜想。这小子肯定是走了什么关系,凭人缘,论水平,他不会是现在这个位子。当年,他在班里,个子小,脑袋大,一双稍显突出的大眼睛,不安分地在眼眶里滚动。有的同学叫他小特务。每当接近女生的时候,他总是嬉皮笑脸的,在“烦你!”的叫声中,讪讪离去。
如今,警官的身份,让他彻底地改变了形象。在这片天地里,他的话就是圣旨。果然,两名狱警就像他的随从,心领神会,“管教的人,别动!”里面的人马上睁大了眼睛,不约而同地退后了一步。
庄严的狱警查房在一阵整齐的脚步声中渐渐地落下了帷幕。
“……他是在给高中女生补习数学考试时出的事。那个女学生,高三的,长得比较漂亮,大高个,两条辫子摇曳在背后,在班里,以至在当时的全校就算是比较出众的,有校花的美称。论学习,数学课的成绩稍微的差一些。不过在蒋老师的辅导下,已经出现显著的提高。只是在面临高考的时候,心里缺少自信。于是,就经常出现在姜老师的周围。也许就是这段时间,师生之间悄悄的萌发了一种莫名奇妙的情感。许多学生在背后对两个人的行为表现出好奇。但是,出于对老师的尊重,就都不敢议论,教师之间也没有发现异常的情况。
决定命运的时刻终于来了,大考如期进行。
出乎人们意料的事,这位女生竟然落榜了。数学成绩在老师的辅导下,的确拿到了的高分,而平时一向成绩良好的中文,却不尽人意,总分只是距离分数线低了两分,真是太可惜了。人们在惊讶中相互猜测着,回忆着。寻找着答案。
女生悄然消失在学校的视野中,蒋老师也不见了踪影。人们开始怀疑两个人的关系不正常。
校长办公室。
“为人师表。你一定要讲实话。如果没有想好,我可以给你时间。你回去吧!”
“我女儿,情绪的确有些反常,没考好,一定有原因。有人反映,数学老师和她关系过于密切,有学生也发现在老师的宿舍里,他们有过很晚的会面。我怀疑……”
“本着对教员、对学生负责的态度,请你给我一点时间进行调查,我尽能力给你一个答复。”
强大的思想压力使蒋老师不堪重负,终于良心发现,在一周后,在校长的一次全体教师大会后,交待了自己的所作所为。女孩子也在家长的忧虑中坦白了自己的越轨行为。在心神不定的情况下,参加大考,发挥不好也就在所难免。当家长知道了全部情况之后,决定将这个曾经为自己的女儿倾心辅导,并且使她在数学考试中取得了好成绩的老师告上了法庭。把一切责任推给了这个年轻教师。
学校是不能容忍这样的教师,这种行为给学校的声誉带来的是巨大的损失。社会也不能容忍这样的教师,他是所有的教师的耻辱。一个带有刺激的爆炸新闻在群众中迅速的传开。人们唾弃这个教师,同情这个只差两份没有进入升学分数线的女生。
“我,不是。是她主动。我什么也不说了,我承认,我是一个不合格的教师,我没有把握自己,是我毁了她的一生,我认错,处分我吧!”
校长实在是不敢相信这个事实,为这个教师的人生感到痛心。在当时的政治环境下,这种行为,是可忍孰不可忍,决定严惩。
就这样,蒋老师,被送进了监狱。在监狱中,又遇见了当管教的同班同学王子才。
长春监狱警卫部队换岗,新的警卫营在肖教导员的率领下开始了新岗位的执勤。教导员肖刚是68年从长春十二高中参的军,和前面说到的王子才、蒋国生都是同班同学。在辽宁服兵役,几年的工夫从战士逐步升职到营教导员。进步很快。这次换防,从辽宁回到吉林长春。当年,在高中时,肖刚当班长,论人品相当的好,学习成绩优秀,要不是文化大革命,他绝对是上大学的才料。不过在部队这所大学里,几年的功夫,就能到营级,就很不简单。
部队集合叫点名。一天军号响起,部队集合在操场上。列队。报告。指导员讲话。
王子才,毕竟是管教,多少也懂得在这个时候必须有阶级意识,营长的官阶在这一片天地,不说也是最大的。何况人家是正规军,咱是地方保安。于是把自己的部下,不多,就二十多人集合起来,在操场的另一边列队等候指示。
“请教导员讲话!”
王子才,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不是肖刚吗?同学,老同学。这也太巧了!……”
三个同班同学,从三个不同的位置上,汇聚在同一个地点里,同一个时间里出现在这样的一个画面中。
肖刚,在部队面前的自信。另人羡慕。
王子才,在犯人面前的威严,让人感到恐惧。
蒋国生,在牢房里的悔恨,自责。让人同情。
这三个人,毕竟都是我的同班同学。
大江东去论天地,
人间正道见英雄。
-03-05
大学毕业
三年零八个月的“工农兵大学”生活即将结束。很快学校进入了毕业分配阶段。毕业典礼上教务处主任、工宣队、军宣队联合举行分配方案的解答会。原则上是“社来社去,厂来厂去,哪来哪去。”就是说农村公社来的要回农村去,工厂矿山来的要回工矿去,解放军部队来的要回到部队去。学校将留下少部分毕业生充实教学和临床。大家都在默默地虑算着自己的下一步,等待着派遣证的颁发。
最初的时候我得到的消息是有可能留在学校。但是,很不确定。也可能是儿科,也可能是学报编辑部。我自己的准备是回到工厂。后来,得知原工厂的教育科长王京尧,在毕业分配前夕曾经来到学校要人,并且陈述了许多的理由。“我们三线缺大夫!”留校就这样彻底没希望了。
后来,又从原基础部生理教员室杨刚老师的口中得知。“是金子在哪里都会发光,学报编辑部没有留下你,我表示遗憾。”我无奈地服从了原则的派遣。
在食堂进行毕业会餐大家无语,有人在傻笑,有人在落泪。我知道我的前景不会很乐观。但我不能分到乡下去。我是军工厂来的。派遣回军工厂我当然不高兴,然而,这也很无奈。社来社去,厂来厂去,哪来哪去。这就是当时的原则。我没有做工作。也不知道做那些努力,在家里苦思冥想,没有办法。在人生的道路上,尽管曲折漫长,但是,关键的转折并不多。但这次转折我没有主动地争取机会,便造成了终生的遗憾。
五.毕业从医
重返山里
年初,大约是在过完春节后,打点好行装,告别家人,无可奈何地迈着沉重的脚步,踏上了征程。又回到了工具锻造厂。一同回到山区三线的还有另一个工厂的同校同届工友,魏斌。他回他的原工厂,同样也被分配在厂卫生所当医生。同命相连,同步回山。
报到后,我被分配到工厂卫生所。工厂里的工友们见我归来非常高兴,奔走相告。
咱们自己的大学生回来了!”
在当时,这是对我的极大安慰。但具有讽刺的意义的是,同时上大学的,学工科的大学生,五名毕业生,竟然一个也没有回来。都留在了长春市五机部常规兵器研究所。我感到委屈。如果当时我做一下努力,如果没有工厂的人前往学校要人,我是有可能留在学校的。
当时工厂的独身宿舍没有位置,我便先在卫生所的对面招待所里住下。但总不是长远之计。上班后,发现在卫生所的后一栋,有一个观察室,索性住了下来。一个月后,在独身宿舍找到一个床位,新的生活总算安顿下来。
卫生所坐落在工厂的大门外。两栋砖瓦到顶的平房,前后排开。前面的一栋是诊察室,化验室,处置室,药房和值班室。后面的一栋是库房,放射线,观察室,还有一间小手术室。可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图注:吉林省工具锻造厂卫生所(年)
我大学毕业后第一站就在这里,出任医生。延边医学院毕业的吴清源医师,人称“吴大学”任所长,主管业务。部队退伍的医生秦秀江医生任副所长,主管行政。当时,这个卫生所有工作人员22人。医生8人。王凤兰、于束前、曹玉林、王凤林、姜大夫和我,主持每天门诊。卫生所有李春英护士长领导的十余名护士。除随江宁、孙志科是长春的,是吉林军区的军人子女外,其他人都是本厂工人的家属或子女。
后来,孙志科也上了大学,吉林医科大学。毕医院儿科。护士随江宁早年调回长春,在军区枪械修理所。后来几年,工厂搬迁到吉林市,厂卫生所部分医生随着“医院”迁址长春。
较量
李一平,转业军人,四川籍。原工厂人事科的干事,中共党员。因为在从部队专业到地方期间,私自涂改个人档案一事被发现,从机关下派到车间当了一名刨工。我被安排到卫生所工作时,他正是在新婚不久。
小郭是卫生所的女化验员,在一次尿化验检查中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在一位病人尿的标本中出现的红细胞满视野,而且红细胞出现变形。在发报告时,向周边的同事咨询,并且提出疑问。当时的我的确没有能力解答。我开始查书。
这个病人就是李一平,的确是在我这里就诊,我还以泌尿系感染为他开了病假条。
一周他后又来到诊所,我询问一周的治疗情况。又一次开出化验单,结果还是红细胞满视野。看来泌尿系统一定是有问题了。于是,建医院进行会诊,以免延误病情。又开出了一周的假条。
医院,在大山的那一面。医院。大部分医生是医科大学走“6.26”道路,来到农村的高年资医生。在当时就是重视军工厂的建设,医院。
一周后结果回来了,果然是怀疑泌尿系的结石。
就在连续开出病假条之后,连续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后,车间的党支部书记王树槐找到了卫生所。
“你是一位年轻医生,应该对你的工作负责,应该对病人负责,也应该对咱们的车间负责。”
看来王书记是对李一平的假条有了疑问,同时也怀疑我的诊断水平,医术不高,或者是串通起来欺骗车间。不过书记没有直说。
我开始回忆这段时间里给李一平诊查疾病的全过程。
这事件强烈地冲击着我的自尊心。我下决心要弄个水落石出。我第一次开出的假条,是有化验单为证据的。第二次医院检查,会诊,开出的。后来,几乎每次我都要求进行检查。也许是有没开化验,仅凭病史开出的休假条。
这时候,我忽然想起来化验员小郭的疑问。那一张化验单正是李一平的。后来小郭没有得到结果,就再没进行追问。我进行查书的结果是:变形的红细胞一定是外来的,不是尿里的。
我感到了事态的严重,李一平欺骗了我,用假的化验单骗取假条,不去上班。我主动找到了王书记,向他汇报了我的推测。
我们共同地分析了事情的源尾,研究了一个对策。
工厂车间表示对李一平的疾病重视,决定请团委书记小丁专医院进行会诊检查,并且说,如果,事情真的是这样,考虑他的工作安排。
李一平知道了,这一定是车间或卫生所发现了其中的奥秘。但是,他又无法公开回绝领导的好意,只好在医院。
天气炎热,自然尿就少。在医院里这个检查迟迟无法进行。李一平他就是说没有尿。焦急的小丁知道自己的任务,一定要亲眼看着他采集标本。一个想办法推脱检查,一个紧盯着不放,寸步不离。焦虑的小丁有些疲倦,有些走神。就在这个时候,李一平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尿的标本送进了化验室。
小丁:“你早不尿晚不尿,我这一眼没看见你就......”
李一平:“早吗?没有。这时候憋不住了,尿尿你非要定时间?”
小丁很是遗憾,也是没有办法说。过了一会,取回报告。果然还是红细胞满视野。眼看着监控失败了。小丁抓过李一平的手,准备赶回工厂的汽车。这一抓不要紧,意外发生了,他发现李一平的手指有血。“这是怎么回事。”
刚才稍有一点得意的李一平,这下子慌了神。赶紧按住小指。
“你,这血,尿!”
小丁恍然大悟。“你先别走!等我!”
进了化验室,说明来意。化验员回忆当时的情况,同意立刻收回报告。
会议室里气氛紧张。相关人员一一就坐。决定摊牌,将追究李一平的责任。
李一平交代,在部队里他曾经当过卫生员。在尿的标本中,滴入了一滴小指的血液,可以以假乱真。在铁的事实面前他承认了欺骗组织的行为。
在这一场真伪的较量中,我们取得了胜利。
这个件事,让我们也提高了工作质量,受到了工厂的表扬。
-10-03修改
值班
卫生所建在工厂的大门口。是前后两栋小平房。在前栋正门前是一个小院,平时前来看病的工人们常在这里聊天候诊。有时候也有车辆在此停留。
这一天我值夜班。山沟里的天黑的特别早,还格外地安静,只有几个上夜班的工人到卫生所取药。过了不多时候人都走光了。我和护士互道晚安各自回到值班室休息。
医生值班室在走廊的一头,护士的值班室在门诊处置室的套间里。空荡荡的走廊显得细长。山沟里的夜晚寂静的出奇。唯有在大门上的那一盏长明灯在黑暗中显得明亮。
熄灯后我朦朦胧胧地进入了梦乡,外面下起了小雨。
不会有人来了,睡吧。我自己告诫自己。也许是职业的关系吧,医生对走廊的声音有绝对的敏感。
一个脚步声轻轻地传了进来,皮鞋,蹑手蹑脚地,似乎可以听到喘气的声音。
没敲门,还没敲门。看来这个人还十分地讲究。我没开灯,只是轻轻地咳嗽了一声,示意我还没有睡。我在等待你的到来。他还是没有敲门。脚步声又走远了,我翻了个身,心想:这个人真怪,肯定不是看病的。又睡了。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在梦中脚步声有出现了。该不是开玩笑吧!听说,年轻的工人们挺爱和女医生开玩笑的。
我还是等待他敲门,黑灯瞎火的我还是从床上走到门口。心想,你倒是言语一声啊!
当时我还真有心开门看一看,又一想突然开门还不把人家吓一跳,于是回到床前,打开了台灯。简单地着装后轻轻地开了门,走廊里空荡荡的,那里有人。我有些烦了。也不能这样开玩笑呀!索性向护士值班室看去,一看灯也是亮着。看来她也是被这脚步声惊醒,有所准备。
我看了看表,正是两点。明天再说。
在床上,我彻底的失眠了,我想起了工人们说的故事。为了见一见漂亮的王医生、小隋护士,青年工人有意在他们上夜班的时候来诊所。那是一群浪漫的年轻人。我还想起了保卫科说的事,阶级斗争十分地复杂,有人搞破坏,那是隐藏在我们中间的敌人,务必提高警惕!
又来啦,那脚步声有在走廊里由远到近,由轻到重,来到了我的值班室门前。我的精神高度紧张,心跳加快,完全没有了睡意,迅速地穿好了衣服,打开大灯,忽地一下子推开了房门,冲了出去。
一个毛茸茸的黑家伙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急速转身窜了出去。顿时我被吓了一身冷汗,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头小毛驴。
这个夜班我几乎一夜没睡。
刘师傅和他的孩子们
刘师傅,在汽车队上班。年龄在四五十岁,也算是老师傅吧。在当年,他是二十万公里行车无大修的优秀驾驶员。但由于生活的拖累,看上去已经饱经风霜。一身陈旧的劳动布工作服,加上稍有驼背的步态显得十分的苍老。大家都称呼他“老刘头”。的确,在他那张堆满皱纹的脸上,一双充满忧郁的眼睛,深深地陷在眼窝中,两片厚厚的嘴唇间,常常可以见到那没有燃尽的烟蒂,人们很少看见他的笑容。他总是默默地在人群中出现,又悄悄地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中。平时他总是用最简短的语言回答别人的问话。“行!”或“不行”。“不为什么。”“我说不行就不行!”“爱咋地,咋地!”他从不和别人讨论问题。当然,他周围的工友们也都知道,很少与他理论。就算是对他的尊重,其实也是对他的同情。
刘师傅的家庭负担十分沉重,为了要个女孩,连续生有九个孩子,其中,有了八姐,九妹是女孩,总算如愿。老婆没有工作,在家属队里从事农业劳动。全家十一口人都指望着他微薄的收入,使得生活变的十分拮据。以至孩子们也都没有个像样的大名。按着出生年龄的次续,依次成为“大驴子,二驴子,三驴子……八姐,九妹。”
那一年,我刚从大学毕业,分配在卫生所当医生。高度的责任感和满腔的工作热情使我在工作中充满了活力。几乎每一天都奔走在工人群众之间,受到了大家的好评。
一天,从沟里家属区传来了一个消息,说刘师傅的二驴子正在家里发高烧,病得不轻。想请个卫生所的医生去看看。找到所长,吴大学说天黑路远,派女医生不合适,要不就让小杨跑一趟吧!在独身宿舍里家属找到了我,说明了来意。我背起出诊包上了路。
在深秋的山区里,傍晚已经过于凉爽,多少有些寒意。走在没有灯的公路上,秋风吹着山上的林子刷刷作响,抬头望去,黑色的天空被山上的树木遮掩的只剩下了窄窄的一线天。不知道经过了多长时间,在前面出现了一个小的村落,在点点的灯光引导下,很快我们进入了住宅区。
这是一个距离工厂比较远的家属区,一排排统一规格,砖瓦结构的小平房,在山脚下仅有的一片比较平展的坡地上错落有序地展开。虽然,居住在这里的全部是工厂的工人,但是,从外观上看不出来与农村的村屯有任何区别。房前屋后用树枝夹起的小院最大限度地向外扩涨着,使得通向各个人家的小道非常的狭窄坎坷。经过一番迷宫样的七拐八拐,最后终于走进了刘师傅的家。
这是一间典型的农村格局的住房,比较其他人家要宽绰一些。进门就是厨房,灶台上一口大锅,正在冒着蒸汽,室内一盏白炽灯泡在浓浓的蒸汽中发出淡黄色的光,光线很暗。看来刘师傅家还没有吃晚饭。室内地面几乎没有修整过,我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进了里屋。眼前一片凌乱,除去炕上的两个很旧的木箱,地上一张垫起半块方砖的桌子外,再没有其它的家具。墙角,门后堆放着麻袋箩筐等杂物。昏暗的灯光下,孩子静静地躺在炕上,一条湿毛巾覆盖在额头上。
“二哥,大夫来了,你醒醒!”说话的是老三。“小四!快去找妈回来!”
就在我环视周围的时候,我忽然发现,在室内的各个角落里,在箩筐、麻袋的后面、在桌子的底下,一双双疑惑的眼睛在注视着我。怎么会一下子冒出这么多孩子!
“我是大夫,是来给你们二哥看病的,都出来吧!”
“啊!是大夫来啦!”随着门响,老四和母亲进来了。
“这可是咋说好?黑灯瞎火地,这么远的道!你们都出去吧!”她冲着孩子们说。
我给老二检查了体温,血压。仔细地听了听心肺情况。
“是重感冒。体温达到38.9度,心肺情况还好。不要紧的。用点药吧。刘师傅还没回来吗?”我问。
“一天出车两趟,起大早贪大黑,家里啥啥都顾不上啊!”
“够辛苦的了。你们还都没吃饭吧?”我给老二注射了退热针,发给他一些药,嘱咐刘妈妈一定要给孩子多喝些开水。
“都记住了。真是太麻烦你啦!谢谢大夫啊!您坐一会儿,喝口水吧!”转身她进了厨房。
我在收拾东西。只见孩子们一股脑地拥进厨房。当我走进厨房的一瞬间,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在刚刚掀起盖锅的灶台上,在浓浓的蒸汽中,孩子们紧紧地围拢在大锅的周遍,随着锅铲的嚓嚓作响,母亲在大声地呵斥着,孩子们不顾蒸汽的熏撩,一只只小手伸向锅中,迅速地捡出刚刚铲下的热饼子,一个接一个地奔出房门。藏匿在角落里,消失在我的视野中。
母亲无奈地伸展了一下腰背,回头看见了我。
“这些个驴子门!让您见笑了。一个都没剩!……”
在雾气完全弥散后,只见大锅底上只扣着的一只大碗,一锅的大饼子瞬间荡然无存。看来,孩子们是饿急了。
“您咋办?”我问“那还有老二呢?”
“我呀,咳,有剩的!一会儿给老二下点面条。”
我紧握着双拳,无奈地望着那些又躲进屋内角落里,贪婪地啃着大饼子的孩子们,无限感慨。大嫂是个多么伟大的母亲啊!
小六背着手出现在我的面前,“给你!吃吧。”把抢到大饼子掰了一半塞给了我。
“不,你吃吧。叔叔回食堂,有饭!”
“不!你吃!……”说着跑进了屋里。”
我握着这半块饼子,站在厨房里,心里有说不出的伤感,这个家庭实在太困难了,刘师傅家庭负担实在是太重了,国家提倡的计划生育政策实在是太有必要了。我将半块饼子放在锅台上,告别了这间养育着苦难童年的房子,企盼着有一天,刘师傅能从这沉重的负担下解放出来,过上好日子。
后来,听说老二的病很快就好了。当年招兵体检,是我帮了忙,把他送进了部队,当上了汽车兵。还来卫生所看过我,不巧没有见到。
就在我离开山区的两年后,刘师傅因患肝癌不幸去世。
趣事
在县武装部征兵体检团,我和老韩等六位医生同住在一个房间。
一天的体检工作结束后,晚饭当地的武装部准备了酒菜,以慰劳大家。也许是一天的劳累,也许是酒后睡意更浓,老韩等医生进了房间上床就睡着了。片刻房间里鼾声大作,此起彼伏。我无奈地熬到天亮。
第二天,我向老韩诉苦,他笑着说,今天晚上你要这样做。晚饭后,我实在是支持不住,先上床休息了。
半夜时分我又被这此起彼伏的鼾声闹醒。想起老韩早晨交给我的办法,我开始了夜间行动。
我裸着上身,首先站在老韩的床前,学着叫狗的声音“咋咋”两声,果然,老韩的鼾声停止。回到床上刚要入睡,另一张床上的鼾声响起,于是我又下床,故伎重演,站在他的床头“咋咋”两声,此办法果真好使,又一个鼾声被消灭。有些凉,赶紧回到床上,钻进被窝。睡吧。刚刚入睡四面八方鼾声大作,如雷贯耳,索性在床上我向每一张床上的人发出“咋咋”的声音,正是:
按下葫芦浮起瓢,
交响鼾声尽烦恼,
秋夜难熬盼天亮,
只恨旅店房间少。
有趣的称呼
工厂的食堂管理员,姓夏。大家叫他瞎管理。食堂伙食搞的很差。传统的饭菜,四菜一汤,苞米面发糕,高粱米小豆饭,一做就是一年。难怪工友们叫他“瞎管理。”
其实,哪个年代,在物质十分匮乏的山区,就是换个姓“郝”的,天天叫他“郝管理”,也是无济于事。正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一连的指导员,姓胡。大家叫他“糊指导。”虽然他是搞政治理论的,但是,他做思想工作并不在行。经常出现些低级笑话。“一帮一,一对红”本是部队政治思想工作的经验,原本是先进帮后进,求得共同进步。可是在他的组织下,把男女小青年配成了好几对。指导员成红娘了。
机关的统计员,姓白。师大附中的高三毕业生。负责全厂的产值统计工作。其实,由她统计出的数据找不出任何毛病。只是各车间生产上不去,全厂产值总是亏损,一年到头大家总是白干。大家都叫她白统计。
厂长姓黄。大家就只能称他为厂长。军工厂是为战争服务的,不打仗,产品卖不出去,产品的成本非常高,工厂迟早得“璜摊。”要是叫他黄厂长,就怕不吉利。不久,工厂迁往吉林市,并入他厂,果然工厂“璜”了。
人事科办事员小马。大家就叫马干事。工人们说:人的事儿,叫“马干,”不是马嘴不对驴唇吗?所以,从建厂以来,她没有干过一件让工人称谓的好事。工厂就没有一个人调转成功。当然,她也确实无权。
厂长办公室的秘书叫赵怀森。大家都叫他赵小坏。典型的小心眼儿。总在厂长的面前递小嗑,跟领导说话的时候总爱捂着半张嘴,凑到领导的耳朵旁,小眼睛贼溜溜的。工友们见到他都躲着走,生怕把啥事汇报给厂长。其实,工人的许多事儿也并不是他汇报的,只是,大家都怀疑他在厂长面前阿谀奉承,说坏话。因此,口碑不好,人缘很差,落下一个“赵小坏”的外号。
厂卫生所的大夫吴清源。毕业于延边医科大学。工人们叫他吴大学,无诊断。其实,小诊所条件实在有限,也真是做不出太明确的诊断。头痛脑热的也只能对症开药,要不要诊断也并不重要。
汽车队的调度,姓贾,贾一凡。外人说,你们的车队,整个“假”调度,那车还能调度明白。其实,老贾就是说话语速慢一点,心理有数,办起事来一丝不苟,那是一点不假。
销售科科长姓肖,人高马大,脑满肠肥,体重足有两百斤。人称“肖大胖子”。常年在外跑供销,伙食一定不错。不少人嫉妒他说;销售,消瘦,别看你现在胖得像肥猪,总有你瘦的那一天。不久,消息传来老肖的坏消息,得了糖尿病。不用减肥,人消瘦的脱了像。
仓库保管员,女的,姓焦,大家都叫她小娇。人长得很漂亮,身材苗条,举止媚气。在山区就算得上是美人了。一天从南方来了一个销售员,方言很重,到了仓库就喊:找一个女的,姓焦。正在仓库领材料的小孟,听到此话一步窜了出去,“你好大的胆子!要找一个女的,还要性交,找到这里来了!”
其实,这些都是工友们茶余饭后的笑谈。自娱自乐,一笑了之。
-06-20
社会地位趣谈
小杨刚刚进工厂,人生地不熟,求人办事经常遭到冷眼。第一次探亲假后,从白石山火车站想搭车回工厂,明明知道这辆车是自己工厂的汽车,人家司机就是不让上车,只好等到中午坐公共汽车回工厂。
一年后,小杨被调到机关劳资科,当了名干事。在厂里见面打招呼的人多了,寒暄客套的人多了。似乎人也不生了。到汽车队找便当车,也有人搭讪了。即便是没有座位,也让你满意。
四年后,小杨从白求恩医科大学毕业,又回到了工厂,分配到卫生所当了医生,全厂的工人及家属都知道了,那叫家喻户晓。求人办事更方便了,汽车队的司机经常主动询问是否有事用车。
又过了四年多,医院,当上了外科主任,认识的人更多了,十里八村的农民都知道。上街购物经常是半天回不来。走一路就有一路的问候,顺便说说自己的病情。办事就更方便了。用车,只要说一声。
你看,人在社会上的位置有多重要。难怪那么多的人都力争当官呢。
-09-20
文达趣事
张文达刘师傅是机加车间的一名车工。平时,爱贪个小便宜啥的,大家都不太得意他。但他那双叽里咕噜直转的大眼睛和那双吱楞吧翘的招风耳,总能发现那位工友家的“红白喜事”不请自到。大大咧咧,不拿自己当外人。混个吃喝,毫不介意。
工具厂,吉林军区国防工办下属的一个军工厂。地处吉林省东部山区的大森林中。由于地理位置的缘故,交通极端地不便利,工人的生活相当艰苦。
粮食供应还算充足,但副食品非常紧缺,特别是猪肉,豆油,凭票供给,经常是有票无货。于是,这里的工人们在闲暇的时间里,利用山区的有利条件养起了家畜。有养鸡养鸭养鹅的,平时吃个鸡蛋鸭蛋鹅蛋的,既省钱又方便。也有养猪养羊的,逢年过节,招待个客人也显得餐桌上丰满。那真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那一年秋天,张师傅家也养了一头小猪。天天盼着它能快点长大,可怎么喂也不见长。眼看就要过年了,他心里犯了嘀咕,算计着,家家杀猪都得请人,就这么大点个小猪,请他十来个人,一顿饭下来,也就所剩无几了,一年也只能落个白辛苦。他思前想后,不如这么办。
一个星期天的下午,老张在邻居李师傅家借了一把杀猪的刀,在附近的小屯里请了俩农民,烧上一锅开水,自己动起手来。谁家杀猪办事他都去,这点小事对他来说也算是轻车熟路,手到擒来。支起锅灶,搭起案台,三下五除二,不大工夫大功告成了。哥几个正要收拾家伙,准备上桌吃饭,忽然,厨房的雾气中闪出一个人影。
“嚯!手脚挺麻利哦!”是隔壁李师傅声音。“帮个忙,吃血肠吗。咱也凑个热闹!”老李早就料了到了刘文达师傅的心思。
“哎呦!是老李师傅,快!我正琢磨着过一会就给您把刀子送过去,再顺便给您捎过去块儿肉,解解馋呢!”
“不用了,刀啥时候送不行,杀猪饭可不是天天有哇!”
张师傅顿时一脸尴尬,无奈之中将李师傅让到了炕上的饭桌上。
隔壁李师傅家。师娘正在厨房里忙着准备晚饭。徒工小孟前来串门。“我师傅呢?”师娘说“你师傅上隔壁张文达家去了!”小孟这个机灵鬼,眼珠这么一转,马上就想到了李师傅昨天上午叫他磨刀的事儿,这种简单的推理,使他意识到机会来了,转身窜出了大门。
独身宿舍。五个小师兄弟们正在吃饭。“得!都别吃啦!”小孟呼哧带喘的冲了进来,喊到。“放下,放下!快点都跟我走!”“啥事?你急啥,火上房啦?”小孟把他刚刚侦察到的消息和他的最佳猜想,边走边讲给了大家。六个小师兄弟笑得不亦乐乎,直奔刘师傅家。
张文达师傅家。几位正在喝酒,昏暗的灯光下,烟雾缭绕,酒过三旬,猜拳行令,推杯换盏。只见那几张熏红的脸在那盏不大的灯泡下不规则地晃动着。忽然,门开了。一下子闯进来六个小伙子。席间顿时哑然。
“打老远就闻到香味了!这么好的事咋不知一声呢?帮个忙,吃个血肠吗!”又是小孟。六张顽皮的脸露出得意的笑容。
“请!请!快请!哎呀,不是…….”
老张很不情愿地应酬着,把大家请上了桌。李师傅说“我们几个酒足饭饱,得先走了。你们小哥几个,好好解解馋吧!”说着,前一波客人走出了家门。张师傅重新端上了酒菜,陪着喝起酒来。
好长时间没吃着过肉的这六个小师兄弟心里这个乐,轮番夸奖着刘师傅。可筷子却没停,有如六只小老虎下山,眼看餐桌上一片浪迹,所剩无几。
“再上些肉来!熟的没了?把生的肉煮上!上酒!”
已经有些招架不住的老张只好下餐桌,进了厨房。媳妇有些不乐意。“你这人也是,办的都是些啥事!帮忙的来了仨,喝酒的却来了六个,眼看着,猪肉就剩一半了,你咋不想一想,这是个多大点的猪哇?”“你这个老娘们!把猪养成了这个样,你还有脸说!”夫妻俩憋气又窝火。转身进了屋,强装着笑容招呼着来客。
小孟兄第六人开怀畅饮,酒足饭饱,桌上酒菜一片狼迹,你一句我一句把张师傅一家夸了个底朝天,扔下一句话“明年,我们一定来帮忙!”一窝蜂似的不见了踪影。就在老张沉思之中又有一拨客人接踵而来,破门而入。
由工会主席,车间主任,党支部书记和团小组长一行四人到家进行节前家访。一般性的对家庭困难的职工进行慰问。对老张来说这才是贵客。老张脸上立刻堆起了灿烂的笑容,连推带拉地将领导们让进了屋。
屋里顿时欢声笑语,棚壁生辉。老张家就算是提前过了个年。那盏不算太大的小灯,一直亮到了深夜。
工友们说,老张家的猪虽说不大,但是,杀的是时候。虽说该请的一个没请,省了。可没请的全到了,太浪费了。
工会主席说:老张的做法很好,要推广到厂里去,让小青年在山里有家的感觉。
琵河恋爱
编者注:本照片右下角记录的时间应该是照片翻拍时间
原照片拍照时间应该是年
那一年,我大学毕业后,背负着党组织的希望,工人们的期盼,迈着庄重的步伐又回到了这里。八年啦,这里青山依旧,而物是人非。当年一同进山的小青年们早已成家立业,娶妻生子,共享天伦之乐了。工厂独身宿舍的小青年们已经所剩无几。而我却因为四年的大学生活早已错过了谈婚论嫁的时机,成了名副其实的大龄青年。好在我工作在卫生所,这似乎神圣的职业,让我并没有感到太大的失落。然而,面对的严峻的现实生活,我不得不为自己的个人生活问题感到忧虑和担心。
军工厂建设在深山老林里,是一个相对保密的单位,就像一个独立的山寨,与外面的世界基本隔绝。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出不去,生活在这个区域里的人们,不论是数量,还是性别比例大体上是稳定的。在这里有限的年轻人一旦错过了机会,找对象的确是一个难题。工程师老郭,人称“郭冒汗”,三十五了,人到中年,头发就谢顶了,还是光棍一条。介绍对象的真不少,一听说是三线的,工作地点在深山老林里,几乎没有成功的。他一听说别人要给他介绍对象,他就急得额头冒汗。这不,落下了个“郭冒汗”的外号。
年春季北线的几个军工厂,联合举行基干民兵的军事训练,地点就选在了白石山林业局的琵河林场。有百余人,全副武装的基干民兵聚集在这里。一下子这里热闹了起来。当时,大家都分住在老乡家里,火炕。几天功夫不少人开始口干舌燥,不适应环境,个别人流鼻血。在当时,我是双重身份,兼职保健医生。除了一些外伤药品,药箱里没有更多的药。于是,我来到了林场卫生所。
这是一个很小的卫生所。两间民房,一间是诊室,一间是处置室。最简单的诊察设备就是血压计,听诊器和体温表。工作人员算打更的总共才有四个。但非常巧,在这里见到了大学的同窗李桂梅。她就是这里唯一的医生。惊喜,意外。寒暄过后,说明来意。取了一些牛黄解毒片赶紧回到驻地。
晚饭后,在琵河林场办公室前面的球场放露天电影,又一次见到了她。
“就在这里工作吗?”我问“一定很艰苦吧?”
“毕业后就被分配到了这个林场,卫生所很小吧!还行。我就住在这里。”她指了指身后的平房。“外面是办公室,里面就是宿舍。自己做饭吃,条件的确是艰苦了些。不过……”
“毕业的时候,不是医院工作吗?”
“啊!是有这么回事。局里说,先到基层锻炼锻炼,八个月后,如果医院上班。你怎么样?”
“我?!也是在卫生所,但是,条件比你要好多了。”我有些炫耀,“我们那里的工作人员比你这里多,光是大夫就有五六个,加上护士一共有二十多人呢。化验,X-光透视,小手术室都有。还有一个观察室呢!”
“个人问题解决的咋样啦?女朋友在哪?”
“咳,别提了,和我一起进工厂的女工们几乎全都结婚了,合适的一个都没剩。我,成了老大难喽!”
“老大难,老大男,条件那么好应该不成问题吧?”
“你怎么样?胸有成竹吧,办喜事的时候别忘了通知我。”
谈话就那样简简单单地结束了。每天我还是照旧出操,上靶场。很快训练接近尾声,就在这个时候,另一个大学同学突然出现在我的视野中。吴唯,我的同班女生,她毕业后被分配到医院工作。说是来这里会见同学,真是巧了。
训练结束后,就在李桂梅的宿舍里,三个刚刚毕业不久的同班同学见面了。不足六平方米的独身宿舍里,一铺小土炕,占去了一多半,在仅有的不足一平米的地面上还有一个炉台,挤进三个人,的确是很困难。
医院医院。是三线北线医院。吴唯同学就是从那里上大学的,所以,毕业后又被分配回来了。三个同窗相见自然话就多了起来。先是回忆大学生活,接着谈到了毕业分配,后来不约而同的谈到了个人的生活问题。
尽管刚刚参加工作不久,我们一改往日在大学校的谈话习惯,变的社会化起来。对个人的生活问题,不再遮遮掩掩。
“给你介绍一个吧!”吴唯说。
“我呀,咳!已经过了年龄啦。再说了,我家住在长春市,将来老人还得靠我抚养呢!”我在勉强地推辞着。
“那好办,先成家,再慢慢调转呗!”
“谈何容易,军工厂你又不是不知道,一个人的工作调转都特别难,再找上一个媳妇,那不是难上加难吗!”
“你换一个角度想啊,两个人思路广,交际面宽,动力也就强,天下无难事,就怕有心人。再说了,你都老大不小了,今后找对象的日子可不会太多了。我看……。”
是啊,其实我根本就没有想这么多,不知道还有这么一个角度。但是,在今天这种情况下,我是决不能退缩的。
“你们俩怎么样啦?”我赶紧岔开话题,“有谱。八九不离十吧!”两个人互相腼腆地笑了笑,脸颊上泛起片片红晕。
在昏暗的灯光里,三个人心照不宣地在各自踹么着自己的下一步。
在回老乡家的路上,我仔细地回味着这次巧遇。
军训一片欢呼声中结束。各个单位的基干民兵们分别搭乘自己工厂的大客车,兴高采烈地踏上了回工厂的路程。我们的汽车刚刚启动,在一片尘土中忽然闪现出一个小姑娘,呼喊着停车。她手里高举着一封信,跑到了车前。
“工具厂的车吗?”客车慢慢地停了下来。
“啥事!”坐在车窗旁边的人都好奇地把头探了出来。莫名其妙地打量着这位当地的小姑娘。
“信!给你们厂的杨大夫的!”
“哎,我在这儿那!”巧了,我就坐在车窗旁边。接过信的同时车开了。“回-到-家-再-看!”清脆的呼喊声和那稚嫩身影顷刻之间消失在车后的尘埃之中。然而,在汽车上人们的话题一下子就都转了过来。七嘴八舌轮番发问。
“小杨,那是谁呀?才来几天就拉个上了?”座在旁边的小孟嬉戏地要抢着要看信。
“哎,哎,那姑娘是不是小了点?啥时候认识的?……”老张拍着我的肩膀。像是知道点什么似的说。
“什么信那!该不会是情书吧!哈哈……”司机张师傅直击要害,“我捎的信儿多了!”
我低头看了看信封,那秀美刚劲的字迹一下印进了脑海。是她。“哎,别瞎说啊!小姑娘是送信的,这信吗,是我的同学写的。”我捏了捏信,还挺厚。“内容吗,是不能公开的!”
在山区,特别是在军工三线,由于性别的比例失调,人事管理的特殊要求,男青年人的数量远远超过女青年。所以,对年轻人交朋友,谈对象这个问题人们十分敏感。许多男青年面对现实,不得不降低个人标准,就地解决问题。就这样,还有不少的人错过了机会,到头来还是光棍一条。
灯下。我开启了这封由特别信使送来的信。很长,秀丽的字迹很有功底。流畅的言语,让我一下子回到了大学时代。大概是在那个年代,大家都刚刚离开大学,开始部分是一段大学里的幸福回忆。接下来,讲到了毕业分配,她说是党员,是干部,就得服从分配,尽管现在条件很艰苦,不久,医院当院长,一定要好好表现。在基层先锻炼一个阶段是必要的。在信的最后她谈到了个人生活问题。说到:那一天,吴唯给你介绍的哪个对象不是别人,就是我。我们同属大龄青年,面临的生活问题有许多的共同点。我们在大学里同窗三年,有较好的基础,都有共同的阅历。只是我的条件并不太好,但是,在共同度过难关,创建美好生活的目标上应该是一致的。如果,你也有这个想法,我们可以谈一谈。我等你的回信。
毕业后第一次见到李桂梅。在琵河林场卫生所。
医院的吴唯不期而来,拉开初恋的一幕。
其实,她们可能早就策划了这一幕。
后来,我反复地进行了认真地思考。在工厂解决我的个人问题几乎是不可能了。在我上大学期间,该结婚的青年工人几乎全部结婚。尽管不一定相配,大家也都认同了命运的安排。大约十几对青年男女成家立业。就是说没有我挑选的余地。
在当时,吴唯也为我牵过线。医院的一位妇科医生,据说是军区政治部主任的女儿。我想,这门不当,户不对的,没有缘分。干脆没见。
还有木匠张师傅的小女儿,基本上没有文化,还是个公鸭嗓,就算是人长相比较漂亮,也不是那么回事。有意思的是,张师傅说:你俩要是成了,家俱我全包了。之前卫生所的护士长,把小于大夫介绍给我。其实人不错,中专毕业,长相也说得过去,家在农村,特别是年龄相差比较大,他的家里不同意,我也就没往下进行。
在可选的人选中,合适的几乎没有。于是只好等待机遇的到来。我要是在这里成了家,那家里可咋办。回长春找对象,一听是在山区工作,三线的。人家根本就不谈。随着年龄的增长,我真的成了老大难了。
家里急,我也着急。但是也不能不解决个人的生活问题。
也许就是缘分吧。面对现实,我实际地分析了我的处境,也只有在这里先解决生活问题。然后,再进行下一步的生活安排。
于是,我开始了与桂梅的联系,第一封信回去。表示可以考虑。同时,向家里发出信息,征求意见。
家里基本上同意,建议尽快进行联系,有条件可以同时回长春见面。
经过半年的时间,双方相关的家属见面。基本上没有那浪漫的恋爱过程,确定关系。
年12月4日在白石山公社结婚登记。
在一个特定的年代里,特定的环境下,一个家庭诞生了。
其实登记就是合法夫妻了,在当时我们是很保守的,就在回长春旅行结婚的前一天,我们还是分居在宿舍里。
新房就在林业局的筒子楼。据说这里原来是林业局办公大楼,地点在局俱乐部后面,是个一层的筒子楼。有十几间房,每间为十八平米。后来,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改建成家属宿舍,中间用木板坚壁,每间为九平米,每间住一家。
历时三年的独身生活结束后,旅行结婚。从白石山到长春,加上前后放假不到一周的时间就把这件事办了。结婚后住进了第一个新家。由于是办公用房,房脊高,走廊大,自打改成居民用房后,一改原有的面貌。黑黢黢的走廊,地面坎坷不平的地面,夜间没有公共照明,出入很危险,但是习惯了摸黑走,还找不错门。当时最有趣的是两家公用的门。我们叫它“角门。”向左半面,是我家。向右半面就是邻居是赵亚男家。坚壁墙就是一面木板,用报纸一糊就成了两家的分界线。亚男家四口人,夫妻都在机修厂上班。对面是李立天家和小徐家,结婚新家就在此。四平米的火炕一侧坚壁出三平米的厨房。厨房的上方是一个阁楼。桂梅的一对木箱,保民送来的一个茶几,一把旧的椅子。两套行李叠放在一个简单的架子上。这就是当时的新房。
年元旦在长春结婚。
元旦这一天,天气格外的寒冷,大约有零下30几度。父亲在单位申请了一辆北京吉普准时从青年第一舍出发,前往宽平大桥的哥嫂家把桂梅接了回来。由于没有条件,声称是旅行结婚,前来祝贺的好友没有几家。为了答谢大家,在家里的大厨房里举行了餐宴。当时是邻居王大爷下灶,几道比较新颖的菜肴把前来祝贺的亲朋好友送走。
这是一个几乎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婚礼。
也是一个遗憾的婚礼。
林区安家
旅行结婚之后,匆匆返回白石山。大约一周后开始了两地生活。我上班还在工厂的卫生所,住在独身宿舍。单位同志获悉我回家结婚,纷纷前来祝贺。卫生所的领导比较照顾,说回家的时间让我自己安排,只要工作安排的开,交通允许,随时可以回家看看。其实,在山区这百十公里的路程,崎岖的山路,回一趟家谈何容易。春秋夏天还好,搭上工厂送货拉煤的解放车,就是坐在车的外面将就个把小时也就到了。可到了冬天,经常是没有相当的方便车,在必须回家的时候,只好冒着严寒坐在车的外面,到了白石山,几乎全身冻僵。那种滋味是一般人没办法体验的。但是,现实就是这样,我只能面对现实,在两周左右回家一次。
在山区,冬天是比较难熬的季节。没有暖气,家里采暖主要靠一铺大炕。准备柴火是一件大事,经常是到木柴加工厂买些板皮,堆放在小院子里。当年准备,明年才可以使用。有时候在林场,我们也可以通过关系买到一些不成材的圆木。求汽车对的司机给捎回来。每次回家大部分时间就是整理烧柴。
家家房前屋后的小院子,用整齐的烧柴堆砌成院墙,堪称林业局的一道朴实的风景。
六.工作调转
工作调转
自从结婚后,为了解决两地生活问题,我就向工厂人事部门提出了工作调转的申请。在当时这是极其艰难的第一步。明知道困难重重,希望渺茫,但为了生活,被逼无奈的我,只好硬着头皮开始了到工厂领导家的车轮式是走访。
厂长涂绪成,一位老革命,没有多少文化,家也不在山区。在厂长办公室里见到他。听说了我要调转的事,当时就火了。
“工厂送你上大学,是指望你在这里为革命多做点贡献。你小子可好,回来没有几天,就想调走!哼!没门!”
我知道在这个时候,在这种工厂,什么理由都不是理由,只好退出来。
几天后,又找到吕玉柱厂长的家里。又是一个老革命,脾气不比涂厂长好多少。
“你知道,你们进工厂是经过政审的,那是相当严格的,这可不是一般的工厂,军工厂懂不!进来不容易,出去就更难!听说,你还要求入党,积极分子,我看你还是消停点,在这干几年再说吧!”又是当头一棒。
其实,这些结果我是提前预料到的。谁让我没有把握住这毕业的机会,又回到了这里。这时的我几乎就要崩溃了,咋就不进盐晶,后来横下一条心,迎接失败。
反正住独身,下班后时间有的是,接下来又找到张厂长家。好在他是知识分子,气氛平稳多了。我讲了许多情况,他没说同意,也没有回绝。
“调人的事我不管,你的情况我了解。不过,据我所知,这调转的事,可能是相当的困难。你和他们没法比,人家是干部子女,社会地位具有先天的优势,等等再说吧。”
又是几天过去了,接下来我又到了军代表王崇剑的家。说明来意后军代表还算热情。
“困难是客观存在的,这种两地生活吗,对我们军人来说不算啥,革命吗,……”
“得得得,你就是站着说话腰不疼!在部队,你啥也不知道,我可是知道人想人的滋味!”军代表的夫人把话接了过去。“我们女人独身在家,那过的是啥日子,这个我最有体会!”王夫人确实很会体贴人。“人家响应号召,大龄结婚,已经是很不容易了,你还让人家两地生活多少年!这人吗,总的讲点感情吗!”军代表有些转变。
“几位厂长都不同意,你得多做些工作。我呢,……
“你应该有同情心,帮他们一把!”
“行啦!你也先回去吧。这事我试试看!能帮多少帮多少。”
谢谢军代表,谢谢军代表夫人,我似乎有了一点希望。
工作调转的强大阻力令人窒息。我感到了命运对自己的不公平。我开始了自责,犹豫,后悔,甚至是动摇。我回忆自己是不是不应该提出工作调转。无奈的时候甚至想到……。
党的事业,个人的远大理想。双方的老人,小家庭,我的责任,两地生活,年龄,个人的前途。影响,忠孝不能两全。这时的家已经落户在桦甸县的农村。我又是家里唯一的男孩子,将来家族的责任也必须由我来承担。我陷入了极度的矛盾之中。
工厂不少我一个,家庭少我一个还真的不行。
每天我在这个怪圈中寻找着答案。
就这样,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我轮番的到领导家不厌其烦地进行游说,到中层领导家求援,说明情况,征得同情。
反复的斟酌,还是下定决心,力争排除一切阻力,一定要走出大山。
就这样,所有的工厂领导我全部找过,而且不止一次。多找的是同情的,坚定他的态度,让他支持我的申请。其次是不反对的,让他在关键的时候投我一票。舆论工作已经悄然在他们中间起到了作用。在一次次的厂办公会上,开始了例题讨论。
这时候的林业局人事部门的领导也开始了与工厂官方的对话。
首先是林业局发出商调函来到人事科。
人事科小韩:“你的协商调转的信来了,不过你可知道,咱工厂这一关是多么的难过,就算是过了,然后还得报到国防公办审批,你要是没有人,我看,那是绝对的不行。你得赶紧想办法。”
这不是绝路吗。军区国防工办?我们认识谁呀!
“小贺,他爸爸是司令员呀!”小韩脱口而出。
“开什么玩笑。是贺司令员他主管的小三线,组建的军工厂,人家把女儿都送进来了,自己的女儿还没回城,怎么可能开这个先河。”
“那,你就是把工厂这关过了,也只有是听天由命!”
当时工厂方面复函,回绝是必然的。不过毕竟是两个单位交流,工厂还是在林业局的地域里,也不好生硬地反驳。于是,以将女方调入工厂为条件,表示可以进行协商。
这时候的李桂梅已经完成了在基层卫生所的锻炼,医院的副院长。也算是中层干部,条件比我们认识的时候要好得多。林业局也比较重视这件事。也是不想损失一名大学生。于是,政治部主任栾好文亲自出马前往工厂进行谈判。
“你们有这个想法,为他们解决生活问题,我代表局领导表示钦佩,不愧是省级单位,就是有度量。”
栾好文先是给工厂方面戴上了一个高帽。
“你们打算咋安排?医院是副院长。是新提拔的年轻干部。”
“我们,这里就是个卫生所,这卫生所的级别好像不够吧?……”
“那你们安排不了,我看还是让杨大夫上我们单位吧,咱们可以谈谈条件吗!”
于是,就有了几个方案的出台。
先是“用木材换人”就是让林业局为工厂的土木建筑提供山区的森林木材。这绝对是行不通的。林业有政策。再说了,这也是对人不尊重。
然后是“用女青年换人”。军工厂里,男女青年比例失调,为了让男青年安心山区生活,选十个未婚的女青年来军工厂,将来组成家庭。工作好安排,但是,户口工厂没有权力解决。行不通。
最后,用级别相当的医生进行对调。双方都不损失。这个办法还算可行。
双方达成协议,开始了实际工作。
工厂方面以为,一是报到国防公办,也没有多大的希望批准,到时候把责任向上一推了事。二是,你林业局也未必有相应的医生对调,对此也并没有太在意。
林业局方面为了解决桂梅的两地生活,稳定这个家庭,还能换来一名男大学生,便积极地寻找合适的人选。选中了一位前些年中专毕业并在林场工作多年的女医师。经过谈话,她本人非常的高兴。就工作环境来说,她从几个人的林场卫生所,到工厂的大卫生所,丈夫由地方的林业工人提升到国营工厂正式职工,这都是升格。林业局还答应解决她的两地生活。下一步在工厂还可以分到住房。
信息传到工厂,人事科进行了审查,工厂方面也无从挑剔。事情就定了下来。报请省国防工办审批。面对上级机关的审批,那就是听天由命,凶多吉少。
好事多磨,没想到工厂的申请到了省国防工办,不久真的就有好消息的传来。工作调转的第一步在极度艰苦的努力中,迈出了可喜的第一步。省军区国防工办同意放人。工厂只能忍痛割爱。年12月结束了十年的军工厂生活。远在他乡的我,开始了在林业局的生活。户口从省市级降到了乡镇级。
从这时候起,我就医院外科当医生。
锋芒
那一年的初春,山区的冰雪似乎刚有融化的迹象。刚刚医院工作的我,被分配在外科。加上在山区结束了两地生活,来到了一个新的单位,心情比较愉悦。就想在今后的工作中一展身手。就在这时候,医院接受了一项为林业局招收青年工人进行体检的任务,医院门诊进行。我荣幸地被派到门诊接待外科体检部分。
来参加体检的全是本林业局各林场的适龄男女小青年。要参加工作了,小青年们显得无比兴奋,熙熙攘攘,吵吵闹闹。人比较多,组织的也不顺利,秩序比较混乱。医院内部维修暖气,走廊里被挖出了一道沟。室内室外到处是泥土。环境显得十分的脏乱。
在外科诊室的门口摆放了一台体重秤,小护士为了清洁,在体重秤的平台上铺上了一张报纸。方便让大家有秩序地脱了鞋子上秤量体重。体检前两轮进展的都很顺利。就在这空挡的时候,闯进了两位小青年。拖着带泥的大脚,上去就猛踩体重秤。还口吐脏话,“这什么破玩意,没准!”小护士上前劝阻,被骂了个狗血喷头,无奈只好回到桌子前伏案哭泣。我作为一个医生,一个男人,实在是看不过去,霍地站起身来。“怎么地!眼里没人哪!是不!”
“你他妈的算老几!小大夫!我就踩了,你能把我咋地!”
“下来!你给我出去,我让你出去!”
血气方刚的我,一把手把他从称上揪了下来,顺手推出了门外,一个趔趄他掉进了沟里。随后被激怒了的他,跳出沟“碰”的一脚将门踹开,与我厮打起来。
“你他妈的还敢动手!我!……”
相邻诊室的护士医生,听到有人在外科诊室里打架,一下子涌到走廊,赶紧跑过来劝解。几个人把我围住,生怕我再遭到攻击。那小青年果然又一次冲了上来,我分开了阻拦,顺势又将他退出门外,又一次落入沟中。也许他还从来没遇到过如此的对手,让他狼狈不堪,威风扫地,顺手在沟里他捡起一块砖头朝着我甩了过来,我一闪身砸在门的玻璃上。玻璃被打碎了。事情闹得有点大了,走廊里挤满了人。体检工作被迫暂停。医院领导。并且报了警。医院附近的公安干警赶到了现场,将两名闹事的小青年带走了。
同事们围拢过来,关心地问我有没有受伤。我说:“这两个小流氓,忒欠收拾!骂人不说,还动手!”
次日全院早会。
我知道这次早会上一准要说昨天的事。心想,反正我没有啥过错。医院的工作秩序,为了维护医生护士的尊严,伸张正义,正当的防卫,这也是合理的。也是合法的。
院长,李大胡子,满脸的怒气登上了讲台。
“……杨大夫,你还真行!你把你的身份降到了和小流氓的一个水平。你忘记了你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医生。你应该知道,医院!你要为你的行为检讨!就凭这一点,医院及党支部决定,在全院大会上给予点名批评,扣发你一个月的奖金!”
后来听说,两个小青年在公安局受到了惩罚教育,承认了错误。在这次意外冲突中,大家都说:
“新来的小杨大夫真行!有个性!”
后来一想,这仗确实是不应该打。
-10-.:00
尊严
局医院为改善工作环境,正在进行全楼的装修。办公室,诊察室,治疗室都在喷浆粉刷墙壁,楼道里到处是没有清洁的粉尘。凌乱的现场,勉强维持门诊和暂时医院里治疗。这一夜我是值班医生,实在地说,这种情况下就怕来急诊。如果没有急诊,查完病房,完全可以睡上一觉。
深夜。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果然从楼下传来,还真是有急诊来。脚步声瞬间来到楼上,开始了敲门。值班室的标牌和其他的牌子已经卸了下来,无奈,病人家属就盲目的在一端开始了敲门,时不时地叫骂着什么。
终于在住院病人的指导下,来到了值班室的门前。我开了门。
“嗨!你这当大夫的,睡得挺死呀!这么敲门也没听见!”
“你是在敲我的门吗?!看病啊!还是找人!这是外科!”我正在整理床位。
“孩子病了,肚子痛!快点吧!”
我迅速地起来,收拾好床铺,准备为病人检查。
“哎!我说,你能不能快点!你有病啊!”家属有点急。
我回过头解释。“我这不是紧忙吗!诊室里面喷浆,没有检查的病人地方,懂不!我这不是给病人倒床么!没有床怎么检查!”
“哎!我说,你是新来的吧!你不认识我!是不是!”
“新来的怎么样!认不认识你又怎么样!我看的是病人!”
我也有点不耐烦。
“你,我想起来了,你是不是那个新来的那个工农兵大学生吧!哎!不就是小李子的丈夫么,你行不行啊!哎!你大学生有什么了不起的!”
病人家属来势凶汹,咄咄逼人,根本就没把我放在眼里。但是,我还尽量的保持平和心态,详细的检查了病人。
“我考虑是阑尾炎,急性的,需要手术!”
“什么!哎!你整的准不准哪!啊!手术开刀?你......”
家属的不信任,似乎在告诉我,必须赶紧找院长啊!
“找联络员,就是打更的,赶紧报告院长!急诊!会诊!我这里通知手术室,顺便做术前准备!”
当时,条件有限,没有家庭电话。好在这些关键的医生就地居住,到家里也用不了几分钟。
人集合全了,院长检查了病人,同意了我的诊断和治疗方案。
“院长,这个手术,我不能上!”
“为什么!”
“人家不信任我,似乎很有一些疑虑。做好了没啥,万一有事……”
“他,是工会主席。行!我跟他说。”
无影灯下,手术顺利结束了。
“谢谢院长!这么晚了……
“不用谢我,手术是小杨大夫做的。我只做了他的助手,不能小看人那!”
“那是,都怪我,着急么。”
-10-12
种菜
老黄是局机关的干部。医院的护士长。我们都住在筒子楼里。周日见我在家,登门与我闲聊。
“今年开春有什么打算?”
“我能有什么打算,上班呗!”
“我说,咱俩种点菜,种豆角,你看行不?”
“什么?这儿哪有地呀?”
“地的问题好解决,我就找你做个伴,其他的事情我安排!行不?”
第一年在山区生活,就得适应这里的风土人情,也许也是年轻,并没有考虑太多就答应下来。
一个星期六,老黄找到我。
“明天上山打些树枝作架条,有车,一早我叫你!”
工具齐备,两个人搭车来到了山上。
放眼望去这里真是自然的美。眼前就是一副天赐画卷,蓝天白云下,群山峻岭,跌宕起伏,山峦错落,远近相叠,在金色的阳光下,宛若绿色的海洋。我沉浸在无限的陶醉之中,融进了森林的海洋。
很快两捆架条已经捆好,马上就可以下山了。
一阵凉风袭过,刚才还是艳阳高照,顷刻乌云翻滚。哇!要下雨。要下大雨!我们马上意识到:下不了山的危险。
山区的天气真是说风就是雨,没等我们走多远,大雨就劈头盖脸地下了起来。一会全身就湿透了,这时候还响起了隆隆的雷声。
“不能靠近大树!宁可浇透了,也不能在树下避雨!快走!”老黄毕竟在山区已经多年,经验还是有的。
我们连滚带爬地下了山,全身竟没有一块干的地方。很快找到了公路。这时雨已经停了。
“我说,这地在哪里,我还没看见,也没种,这架条……
“嗨!地两周前我都种完了,苗都出齐了,就等着架条了。”
运材车按时间来了,搭上车我们就算是安全到家了。
就打这两天起,连续了几天的大雨,让我们无法出门。
大约十天的光景总算晴了天。眼看着小河的水哗哗地猛涨,老黄找到了我,
“咱得去上地里看看去。”
扛着架条,沿着公路走了很远,
“怎么找不到了地了!电线杆子还在,这地咋没了!”
“你不是记差了!
“你看,那个水泥的电线杆……
我看过去,的确有一个标记。可是这电线杆已经斜立在了小河的水中了,就是说,这几天连降大雨,河水猛涨,这片已经种完的地,已经被大水给冲走了。
我们俩站在那里默默无语。大自然就是这样无情。
杨旭出生
这时候,在工作调转的命令没到,我还在工具厂卫生所。
年4月20日上午10点30分杨旭在白石山的家里出生。农历3月15谷雨。
早晨,我在诊室里照常开诊。
“杨大夫,电话!外线。”
在山区,几乎没有谁接到外线电话。一旦有电话,一定是有急事。
“医院,你是杨大夫吗?”
“告诉你,你要当爸爸啦!赶紧回家来!”
放下电话,找所长请假。上车队找车。
紧张、担心、高兴、甚至有些恐惧。百十里地山路觉得更是漫长。
面积不足十二平米的居室里已经挤满了人。医院的女医护人员。我被让进室内,见了一面桂梅,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劝了出来。
这是在家里分娩,有医院妇产科的两位医生在场接产,似乎应该没啥问题。但是万一有个意外,就是要命的大事。我焦急地在走廊里等待着。
时间显得很慢。屋子里不时地传来痛苦的呻吟。
就在我急切地想进去的时候,一声明亮的啼哭从里面传出来,随着时一阵喜悦的欢呼。
“恭喜你!是个男孩!母子平安!”
就这样,我开始了新的生活阶段。开始的几天是邻居小赵帮忙。后来我就硬着头皮开始了护理产妇的日子。
看着自己的儿子,心里的确非常的高兴,也很自豪。桂梅在大龄阶段,平安分娩真是不易,我竭近全力的进行护理,决心让她顺利地康复。
在家里我仅住了一周。母亲听说喜得贵子,也从长春赶来。在休产假期间,我不能不上班,为此把母子俩接到了工厂,在母子间又过了一段时间。
在白石山,找到了一位大娘家。把杨旭托付给大娘照看。桂梅开始了正常的上班。由于工作的紧张,营养又跟不上,家里有没有人照顾,桂梅的奶水较少。不得已要补充一些奶粉。两地生活进入了更艰苦的阶段。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虽然经过漫长的等待,“同意调转”的审批终于回传到了工厂。
青年工友奔走相告,祝贺我双喜临门……
年底把家安置到白石山林业局。结束了军工厂的生活。
年初,在医院开始了外科工作。科里当时的主任是李相允,是吉林医学院毕业的,朝鲜族。人比较耿直,也能干。副主任李立人,大家叫他“李大胡子”,满脸的络腮胡,这个人比较犟。两个人先后都在上级市里进修,实力相当,互相有些不服气。不过在业务上正是好时候。所以,我到了外科,技术力量比较雄厚。工作开展的比较顺利。在一年里从头到脚各种手术都开展,从而,我的业务得到了锻炼,实力也到了充分地发挥。由于,急诊多,手术多,我在林业局的名气也有了相当的提高。
在白石山这个小镇上,有不少的患者见面总要打招呼,有时候,上集市买东西,一步一停,总有认识的工友,看过病的患者在于你亲切地寒暄,尽管地域狭小,但这也叫“人气”吧!
接产
故事发医院。医院,夜班只能是大体分为两组,内科组和外科组。应急处理一般的急诊,一旦遇到解决不了的问题时,需要及时请专科医生会诊。当时我在外科组。最让年轻医生们担心的不过的就是妇产科急诊。
一天,我和小刘值夜班。小护士很年轻,刚刚参加工作,没有临床经验,一遇见大事就说:这可咋办!我说:有我那!其实我也是壮着胆子。前半夜还平静,我几次催她休息她都说不累,一直在诊室陪伴着我。已经是凌晨了,忽然一阵手扶拖拉机的马达声音打破了深夜的寂静。随着大门的开启,伴着急促的呼救,一对农民夫妇搀扶着闯进了诊室。
“大夫!要生孩子……,来不及了……,快点吧!……”
当时,我脑袋一下子就大了。哪里见过这个阵势,一双冰凉的手拼命抓紧了我的衣襟。
“我怕!……
“小刘,别怕,有我呢。……快让产妇上床,检查血压脉搏呼吸体温,通知值班更夫找人……”
俨然我就是指挥官,小刘散开拽着我的手,迅速开始了工作。
就在我检查产妇的时候,发现羊水已破,胎头已经崁在产道口。情况随时都可能发生突变……。
“……老婆肚子痛,我没在意,……出了这事我才知道……这拖拉机颠簸一路……她就来了……救命吧!快救命吧!……”
“这不快生了吗!忒悬了……危险着呢!!
我已经顾不上其它,就在诊室开始了急救待产。没有产包,就用外科急诊包,没有手术衣,只好穿手术外罩。……就在我消完毒,一转身的瞬间,伴着一声惨烈的叫声,胎头和羊水迎面喷涌而出,接下来胎儿落床,
“快!导尿管……吸痰……,”我提起婴儿的双腿在他的臀部拍打了几下,“哇的”一声爽朗的啼哭来到了人间。
小刘已经被这场面惊呆了,傻傻地站立在门后。
“快来帮忙啊!快动手!
在我的指挥下,凭着实习期间的那点经验,我们处理了脐带,用我们的白衣包裹了婴儿。就在这时候,单大夫接到消息后,迅速从家里跑了过来。诊室里一片狼藉,血腥的气味令人发呕。
“小杨大夫,还真行啊!…接下来了!…让我来看看……
“吓死我了!……她这也不容空啊!……孩子还好……
“不行!还有情况!……还有一个!?快做准备……
片刻,在单大夫的协助下又有一个小男婴降临了!竟然是双胎!
天已经亮了,上班的医护人员堆满了走廊,议论着这一个夜班,我和小刘惊魂未定,双腿发软,瘫坐在椅子上。
事后回想起来这惊险的情节,真是后怕。性命的瞬间,其实真就在医生的手上。
产妇是当地的农民,根本就没有做过产前检查,或许是第二次怀孕,在逃避检查。所以,分娩前的准备竟然一无所有,就诊前携带的只有一包卫生纸;乘坐手扶拖拉机就诊前只是说肚子痛,经过两个多小时的路途颠簸,医院。孩子临盆了。接产却遇到了年轻的外科医生和经验不足的小护士。尽管紧急情况下,应急还算顺利,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她是双胞胎,要是没有单大夫的及时到来,说不定要酿成胎死腹中的大祸。医生这个职业,风险可是太大了。
六年过去了,一次偶然的机会在街上遇到了这位农民,操着一口浓重的山东口音,指着身边的孩子说:杨代夫您忘了,俺可不能忘!这就是你给俺接的孩子呀!亏了你啦!
-07-29
考验
急诊接待了一名男性患儿,怀疑患医院。准备急诊手术治疗。我作为经治医生开始了病史的全面调查。李湘允主任指示:术前准备要尽量的全面,病例记录一定要详细。
我毕竟是大学刚毕业,调查病史,书写病历,术前准备,有条不紊。主任在查过所有的准备工作后,决定当晚进行手术探查。手术室准备完毕,麻醉师到位,后勤准备到位。手术按时开始进行。
术中见到过于膨大的肠管在回盲部出现扭转折叠,形成梗阻。就在还复的过程中意外发生了,菲薄的肠管由于压力过大,突然出现了破裂,肠内容物流进了腹腔。我们赶紧采取紧急措施,减少污染,冲洗腹腔。在手术台上,面对这样突然的情况我还是第一次。主任决定立即进行部分肠切除,肠吻合。手术进行的比较顺利,我毕竟在手技方面受过训练。但当时,我并没有发现主任有些疑惑。
术后我开始着手精心地管理着这个小病人,恢复得比较顺利。然而,几天来,李立仁主任总是不太讲话。似乎是这台手术事前没有请示他一下。这些我也没有介意。就在我为患者拆线的时候,意外发生了。孩子的切口竟然没有愈合,出现了部分的开裂。我有些慌了,赶紧数着指头算天数,的确是七天那。为什么没有长,这可是奇了怪了。相允主任不在跟前,李立仁主任见此情况,立即决定进手术室进行探查。
家属急眼了,这手术没做好哇!肚子上的口子开了!小大夫拆线早了……。医院沸腾了,外科医生护士慌乱起来。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了。
李立仁主任指示:腹部切口的疵开,是不能在病房里处理的。必须进手术室处理,我们马上进入手术状态。术中发现,何止是切口全部疵开,更可怕的是,腹腔内吻合的肠管照样没有愈合的迹象。在探查的过程中,竟然还有内容物溢出。
“这样再缝上,不行!必须进行造漏!”
“那家属能同意吗?……”
“你去跟家属交代,为了救孩子,只有这一条路。”
家属情绪激动,坚决要把孩子抱走。就在这样的情况下,造瘘手术开始了,大约一小时孩子出了手术室。
家属见到孩子的腹部,惊呆了。不但有一条切口,还多了一个排便的开口,勃然大怒。“我一定要告你们!”
任凭李立人主任几次三番地向她解释。全医院告上法庭的意念。就在孩子病情稳定后她到林业厅卫生处告状。卫生处非常重视这起事件,立即派专人前来调查。
首先,病例被封存。然后分别找人背对背地谈话。所有的病例记录,我没有来得及进行整理,听天由命吧。两天后首先传回来的信息,病例上记载清楚,诊断明确,诊断依据充分,手术记录详细真实,病程记录完整。缺欠是,对病情发展缺少分析。我终于在这次事件中经得住了考验,说明我的基本功还是过得硬的。
事情的结论是:第一次开腹探查,应该想到种种意外的出现。包括肠管的破裂。处理原则应该是一期造漏。简单地进行部分的肠切除,即行肠吻合是不恰当的。恢复期切口没长,是患儿营养不良造成的。也有腹腔感染的因素。面对突发事件,第二次及时进手术室是对的。决定执行“人工造漏”的术式,是符合原则的,尽管术前向家属进行了交代,但是,没有家属的同意书。这不能只是一个失误,而是一个原则的问题。好在后来孩子恢复的比较顺利,特别是后期及时到医大会诊后,明确治疗原则是正确的,大家就算放心。
那几年,在白石山开往长春的列车上,几乎所有的列车员都认识了这位上访的妈妈。最后,是林业局通过民政部门,按着抚恤的条例给了家属一定的补助。
在这次实践中我得到了历练。
-08-18
歪打正着
生活在山区,从事林业工作的工人们,由于严酷的自然环境,寒冷潮湿,加上长时间过重的体力劳动,腰痛,恐怕是最多见的疾病了。特别是上了些年纪的人,几乎没有不弯腰的。大家就盼着退休,好好地休养一下。
这一天,我刚接夜班。在某林场上班的小柳突然腰痛,被工友抬着来医院。卷曲着身子,不是地发出呻吟。脸色苍白,额头渗满了汗珠。小青年要是腰痛到这个程度,那可不是假的。
在诊室里进行了必要的检查,收住院吧,考虑是坐骨神经痛。先打了个针:杜冷丁。病人在床上终于静了下来。就在我准备休息的时候,小柳的陪护又找到了我。
“杨大夫,又疼了,您还是给看看吧!”
“打针这才不到一个小时,咋?
的确是没有别的办法。再打一针吧!
白天的护士下班了,小刘问我是注射“杜冷丁吗!”
我说“是!药在柜里!明天我再给你补处方!”
之后我就睡下了。整整一夜。
清晨,我被小柳的笑声闹醒了。到底是年轻人。
“小杨大夫,你还真行!这是什么针,真霸道!一针见效!好了。啥事也没有了。”
“别尽挑好的说了,真的不疼了?”
“不疼了,你不知道,这针真好使。就是折腾的我一夜都没睡!一个钟点上一趟便所。天也亮了,腰也不疼了。”
我赶紧找到护士。追问注射的可是杜冷丁。
“这不!在柜子里拿的,盒子里还有一只!”
“这是,……你看看,这是速尿哇!怪不得病人一小时上一次厕所!”
原来是,这几天,护士长发现杜冷丁有丢失的现象,为了防止小偷的盗窃,把外观酷似的速尿注射剂放进了杜冷丁的盒子里,……白班,她应该交班,夜班,你应该看仔细。
速尿利尿脱水,间盘膨出的水肿迅速得到缓解,腰疼自然好了。
侥幸的是歪打正着。如果是其他别的药,恐怕不会这样的结局吧!
-08-19
遗憾
从长春白求恩医大三院进修普外科回来。院长和主任分别外出学习,大约是半年。我在外科临时主持工作,维持每天的正常开诊。毕竟是有过了这一段的业务训练,应对这份临床工作我当时还蛮有信心。科里大家比较和手,每天尽管很忙,但大家都还很满意。
这是一个早晨。还没有上班,医院里就来了急诊。是下面林场的一位青年工人,劳动中没有佩戴护胸,被电锯上的回头木击中了上腹部受伤。经过了运送的一路颠簸,已经进入到了休克状态。很快我们科的几位医生就集中在病房里,开始了会诊。
“腹部的闭合性冲击伤,可能有复合的脏器损伤,有内出血,有休克,必须立即进行抢救!情况可能比我们想的更糟糕!病人现在就处于休克状态。”
转院行不行,有人提出了建议。
每天只有两趟火车,早车已经在一个小时前通过了。火车是赶不上了。汽车送到蛟河也得一个小时,颠簸。如果,那里不行,再向吉林转,恐怕抢救的时间就来不及了。家属强烈要求越快越好。
只有分秒必争,就地抢救。
大家统一了意见,几位年轻的医生,立即开始分头准备。
无影灯下,手术开始了。腹腔内全是血,大网膜出血,下面的肝脏、胃脏、胰腺等,凡是在脊柱前面的脏器几乎被贯通损伤。问题严重了。我们在手术台上面临着一场严峻的考验。
手术就是浴血奋战。
……
手术是成功了。
然而,由于麻醉后病人没有按时醒来,进入了高热昏迷状态。连续几天。后来请来了吉林医学院的医生会诊,“病人的伤势很重,完成手术,你们做的工作已经很不简单,在这样的条件下,像这样的病人,能维持到现在很了不起。不过,苏醒后,也可能是植物人。”
伤后第九天,病人不幸牺牲了。全体医务人员心情十分沉重。是医生护士为他穿上了衣服。在他的遗体前深深地鞠躬为他送行。我们都感到了无比的沮丧和痛心。作为外科医生,我们没有把他的生命抢救过来,这是我一生中的一个遗憾。
医生是人不是神,医生的能力毕竟是有限的。
-10-15
进修复训
在山区的两地生活刚刚结束,新的问题又出现了。医院里任副院长。之前,她在大学毕业后,先被分配到林场里卫生所做医生。后经过一年的历练被提拔的干部。在当时叫做:“三突干部。”局组织部考虑年轻干部的成长,决定先派他去进修,一来充实履历,二来回避舆论的干扰。就这样年4月桂梅前往长春,医大二院进修眼科。
她的指导医师是徐杰,后来调到一院当了院长。桂梅在进修期间又点燃了将全家调往长春的欲望。
当时留在学校里任职的,有大学同窗宋玉珍,在学校组织部。部长就是我当年的辅导员沈翠远老师。进修期间,我们经常地把回长春的意愿向他们倾诉。出于同窗好友,把我们的事情排在了日程之中。答应在相当适合的条件下,帮助我们安排单位。毕竟是从县级向市级调转,显然,成功的希望不是没有,但是,难度相当的大。
在此期间,沈翠远老师又从学校调升省卫生厅任厅长。宋玉珍也从干事被派到基础医学部当了书记。照实说,认识当时的卫生厅长,他要安排一个人,在下属单位不是太难。但是,毕竟职位的提高,拉大了师生之间的距离。找他的人中,有身份的,有权力的,就更多了。我们的事不得不向后排去。他总是说再等等,有机会。
一次我们到他的家里谈话,并且知道省计划生育办公室办事人员缺人。而且,办公室主任还是本校三院的院长,请他帮忙。他说:主任对进人的事不感兴趣,搪塞了。后来得知,把一个司令员的女儿安排了进去。我们很是无奈。
宋玉珍在基础当书记。当年招生的唐毓环老师在生化教员室。当唐老师知道我们的情况时,向生化教员室主任朱维伦教授推荐了我,愿意调我来基础生化教研室任教。并且,进行了试讲面试。基本上通过。接下来,调档审查准备就绪。
在这时候我们进行工作调动的原由,已经不是解决两地生活,而是独生子女照顾老人。所以,原则上必须夫妻一同进入城市。
在当时,城市里各大学都在排斥“工农兵大学生”。调入这一类大学生正是逆向行为。桂梅联系的单位基本上没有信息。在结束进修的时候,调转基本上没有实质上的进展。这样,我的档案在基础放了一年,这次调动没有结果。
第二年,桂梅回家,被安排在局机关,任计划生育办公室主任。我又出来进修,在三院的基本外科。除了抓紧学习业务,参加手术,还是在寻觅落脚的地方。
又是她一年,我一年。好在杨旭在奶奶家有人照顾。
桂梅的哥嫂在国营厂工作,大哥在计划处,大嫂在厂人事处。在工厂都是比较有资质的中层干部。医院,并且开展了与医大三院手外科的协作医疗,需要医生。他们有医院。在复训结束前,医院进行考核。在这里接受到了王首夫教授的指点,开始了手外科的工作。受到了他的肯定。“你有普通外科的基础,又有骨科的经验,加上你的灵性和艺术感,你可以胜任手足外科的工作。”胡院长接受了他的推荐,向厂里汇报同意进人。我的接收单位就算有了着落。
工厂同意后,事不宜迟,大嫂亲自来到白石山林业局人事处取档案。完成了这次调转的关键一步。又经过三个月的运作,终于在年3月调回了长春,进入国营东医院,出任外科医生。
在医院工作了八年。毕竟是一段不可忘记的历史,在这段时间里与那里的人民群众结下了不解之情。医院的员工自发地为我进行了隆重的送行。这时起,我终于告别了山区的生活,回到了魂牵梦绕的故乡长春。开始了第二次的两地生活。
别了!吉林的东部山区,我的第二故乡。
搬家上山
年,那一年春天局里经过反复的斟酌分给桂梅一套住房。旧的,地点在家属区,平房一间半,没太相中。这时候营林处的小刘正着急用房,而营林处的新房正在筹建之中,地点在东山上。林业局2中门口。营林处的小刘有条件分得一套。于是提出以新房换旧房的设想。当时我们想,地点在东山,生活条件多有不便,上班时下山,下班时上山。买煤烧柴需要往山上运,有困难;又一想毕竟是新房。正在建设就同意了。
秋天,两栋平房就在东山二中的门口落成了。我们住在后面的一栋最靠外面的一间。前面一栋住的是朱爱国家,邻居是小崔、小胡。当时新房下来后,就开始了所谓的装修。第一件事就是搭炕装锅灶。是老李师傅帮办的。李师傅是这一带有名的搭炕好手,有求必应,修完炕灶,酒菜一席以表谢意。接下来就是修整室内的水泥地面。水泥的地面不是人人家都有的。随着进步,新家都在进行这样的装修。为了地面的光滑与平整,我连续数天早上班前,晚下班后在新房里精细加工,也许就是那个时间里,劳累过度,我患上了腰痛症。
为了在晚上能够进行装修,医院的电工朱师傅为我们家在高压线上接下来电源。两根二十米左右的木杆上安装上挂钩,搭在高压线上,相当的危险。一天晚上,由于有风搭接不稳,两股高压线晃动造成联电,导致东山一片家属区电线短路,险些酿成大祸。幸好没有造成人身伤害。我在其中躲过一劫。
搬家的时候,是求了一位住在东山上的农民,一辆小马车上山。把简单的行李运往新居,当时没有任何的家具,搬家进行的相当的简单。在新家打了一个立柜,一个写字台,一个小书柜。在搬来后的一年里,在妹夫高和平的帮助下,开始平整家里的小院,夹院墙,建仓房。后来,自己动手历时一年又修建一个6平米的门斗。
建门斗,这绝对是一项巨大的工程。
基建科的同志得知我的想法后,说反正也是公家的房子,建一个门斗也搬不走。基建调度伊本固说:砖、水泥我们想办法,备料后我们再安排力工。其实我们想得实在是太简单了。这几乎就是在进行一间房的扩建。
先是打地基,要在地平面下1.6米的深度进行石头的填充,同时要浇灌水泥造防冻基础。石头是在采石场由农民的手扶拖拉机运上山的,相当的费力,历时一周的时间总算地基做完。继续备料方砖,水泥相继运来。又是在边备料边施工的程序中进行,经常是材料不足,施工中断,三起三落。工人们大都是在歇工后来到这里,劳动后简单地用餐。经过了不知道的多少个工作日,门斗的三面墙终于平地而起。门窗是在木工厂做的,相继安装到位。在后来,又进行屋顶的修建。铺盖上防雨的油毡纸。加装板条准备上瓦,又经过了几周的修缮一间6平方米的门斗终于告成。凝聚心血的一个工程在劳顿之中宣告竣工。在这里我们居住了三年。
-07-25回访第二故乡白石山在老家门前留影
“莫河干”的故事
年。这一年,林业局要在机关办公大楼的对面,建一栋四层的家属住宅。这对于全局的职工来说,的确是一件轰动的大事。一则是,多年来职工住房问题积压欠债,许多老职工一直住在面积小,地势低,交通不方便的平房里,多年没有得到解决。群众的呼声,愿望较高。二则是,这次建房,一改以往的方案,要在山区盖有暖气的楼房,的确是件新鲜事。
消息一传出,人们奔走相告。
“嘿!要住楼了,有上下水,暖气煤气,再也用不着弄柴火,劈板子啦!”
“哎,那就是城市一样的生活啦,那冬天能暖和吗?”
“机关大楼一到冬天,暖气一给,咋不暖和!放心吧!”
“好是好,就怕是咱摊不上,捞不着哇!”
群众的议论不是没有道理,这么多年来,住房问题一直困扰找职工们的工作情绪,要求解决房子问题的人实在是太多,一栋楼房就算能住上60户,毕竟总面积有限,能受益的人只能是极少数。
当时,医院当外科医生。平心而论,实在是渴望能有机会住上楼房,咱大小也算是个知识分子吗。何况对工作有利呢。可是再一想,不行啊,我才来林业局几年,论年资、工龄、职位,数不上。自己安慰自己吧,好歹咱还有住的地方。
一天,我在值夜班。麻醉师廉凤岐和林场的一位工人来到值班室,闲聊。
“怎么样?想不想住楼哇?”廉大夫开门见山地问我。
“想,那不也是白想吗。我可是没有那样的好命啊!”
“哎,老孙!过来,你给杨大夫算一卦。"廉大夫朝着我说“他算得可准呢。”
“咱是医生,科技工作者,我可是不信迷信。”我抢过话头一本正经地说。
“也不搭啥,兴许你就有这个好命!信不信全在你自己!”
为了不让廉大夫丢面子,我同意了。
老孙说:“来,你在这张纸上随便写一个字。对,甚么字都行...”
我看着老孙这五大三粗的身躯,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哪里像是会测字的。反正也不信,随便吧。我信手写出了第一个字“莫”,这个字写得比较大,我把纸递了过去。
老孙端详了半天,说:“瞧瞧!不愧是念过大学的,字写得真好!”
“您咋个说法?......”
“就说要房子这件事……”他又停顿了半天,“...我照直了说吧!“莫...就是没有哇!”
我还以为他不认识这个字呢。
“哎!怎么能这么说呢?”廉大夫有点吃不住劲,老孙站起来,摸了摸那秃顶的光头。我也急了,就随便的写了一个字,就完了。
您多少也得给我讲一讲啊!
“那你信不信?....”看得出来他这是在卖关子。“命,这玩意,就得信!您没听说过……信则灵么?”
我随声附和地应着“对,对。”
“莫,就是礳呀!”
“凡事都得嚰呀...”我随声附和着。”
“你看这个字啊,”他认真地拿过来那一张纸,“得这样看,反过来,哎!...”
“有一个大人物说了,你有出头的希望啊!这不,上边这个大字,中间这个曰字,就是说的意思。下边是个草字头,你把它们连起来,哎!这不出头啦!”
“嘿,有点意思!”
“不过,你得好事多磨!来来来……再写一个。”
我没加思索地顺手又写了一个“河”字。
老孙又神秘兮兮地看着这个不着边的字,我和廉大夫静静地等待着他的高论。
“这个字吗,应该这样解,”他拿过纸说:从前面的那个字看,一个大人物说了,你有出头的希望。是不是,哎,从第二个字看,就是说有可能在这次分房的过程中,可以参加排队评分,可能有分到新房的一点希望。注意,这个“可”字。这不,三滴水,有一点在“可”字的上边吗!
“就是说,可以...有...一点希望吗?”
“哎,这就不简单。还得说,你必须活动活动,不能太死性,水吗,要流动起来。你看哪个大人物说了算的,烟酒糖茶,串个门呗!明白啦?”
“来来来,我再写一个。”
在河的下面,着急忙慌地我又写了一个“干”字。
写完我就有点后悔,这个字笔划太少,一共才三笔,我真怕把前面的好事给搅了。
“干,就是行动,不干,一点希望都没有。”
“您得结合这个字说吗!”
“你一路顺风,冲过这一大横线,不过前边有一小横在拦路。”
可不,我就觉得这个字写得不好吗,我要是写一个“夫”字,不就结了么。我正在不解之时,老孙倒谦虚起来。
“信不信全在你自己,命这玩意,谁也说不太准!”
回到家里,我把这个事一五一十地讲给桂梅听。她说的确有希望,不过真得去找局领导谈一谈。于是,我们带着小礼品相继走了几位相关的领导。不久分配方案就出来了。
我们抱着一线希望参加了报名,打分。第一榜,果然在最后面排上了名次。就是说,如果前面有五个人,因为对分配的新房地理位置不可心,不要的话,我们就是最后一个。有五个以上的话,我们还有挑选的余地。
不出所料,在排队前面的人,的确有人比较了自己现有的住房和新房的诸多条件,进行了比较,放弃了权力。我如愿以偿,最终分得了一套两居室的新房。
在喜庆之余,我们来到了局长的家,表示感谢。胡局长说:....是国家的这个大法,起了决定性的作用。他拿出了一个文件,说:“依照妇女儿童保护法,男女职工有同样的权利,享受平等的待遇,这回,你爱人也有权利分房,她的工龄长,又是中层干部,你俩同在一个单位,又都是科技人员,医院外科工作,经常有急诊手术,分配给你们一套住房,医院工作的一个支持吧。”
要说,这不是命好,还是人家政策执行的好。
搬家下山
这是一所新建的五层的标准宿舍。在山区这还是第一回把家属宿舍盖成楼房。改变了山区不能盖家属楼的历史。暖气第一次进入家属住宅。经过几番努力分得三楼两居室一套房。北面是火炕,南面是暖气。有上下水室内厕所,有煤气罐还有炉灶。经过简单的装修,就是红油漆涂地,开始搬家。
当时桂梅不在家,医院外科的同事们,帮助我从东山徒步下山,搬家上楼。事后为答谢同事们,我特地组织一场电影“巴黎圣母院”招待大家。当时大立柜进楼进屋相当费劲。几年后,87年我们调往长春。将该房转交给高和平桂波一家,目前已经有产权。
一位老革命的故事
年4月在长春白医大三院普外科进修一年。
……那一年,我在三院进修外科。主治医生张德恒带我,张老师为人朴素,和蔼。在学习期间,给予了我很大的帮助。同时放手让我多做了许多的手术。所以,业务上有了很快的提高。在这段时间里,认识了许多外科的知名教授,像孟宪民教授、叶舜宾教授等。与这些医学界的泰斗近距离的进行学术交流,有时还同台手术,直接聆听教授的指导。开眼界,长见识,促提高。
在进修的同时,我在多方面也寻求工作调转的机会。有一位住院老患者叫刘希华,住在高干病房,是长春市某区的区长,患有直肠癌。他是一位解放战争时期的老革命。由于文化程度不高,解放后一直在基层任职。不幸的是,快要离休的时候,在做身体检查时发现了情况。
在医院的病房里,他被安排在高间,由我作他的经治医生。也许是和平常人一样,他非常希望有医生经常和他聊天。在广泛的接触后我们关系非常好。
“杨医生,怎么见你每天总是闷闷不乐,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说说吗。”
“啊,刘区长,没啥事。我是进修医生,以后叫我小杨好了。您要是有什么事,尽管说!”
“进修?从那里来的?什么单位?我可看不出来,说说,是不是有什么困难?”
这些老干部都有这个习惯,特别爱关心别人的疾苦。何况他也是一个病人,能和经管他的医生交朋友,更何乐而不为呢。
又是一个星期天,见我值班他跑到办公室。
“我是经过风雨的人。在战场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我什么也不怕!你说说,我到底是得的是什么病?这几天孩子们神神秘密的总不见笑脸。帮帮我啊......”
“区长,您知道,我是个进修医生,是来学习的,有些事,我还真是吃不准。不过您是老革命,又是区长,医院总会尽快诊治的,这点您尽管放心。”
“好好,不难为你,我不问了。你个人一定有什么事,不然不会总是紧缩眉头,今天我也没事,聊一聊。”
索性,我从进三线的经历说起,谈到现在的工作调转。
“原来你和我们家的老大“春城”一样,都是68年进的山。我知道小三线,我儿子也在泵厂,也是军工。现在想起来,那时政策上的失误,这批孩子受苦了。那你还不错,上了大学。一部分在那里成家立业,一部分早就调回城了。这样吧,我也没有太大的能力,既然我能把我儿子调回来,我就一定把你调回来,只要我还活着!”
“哎呦!区长,您可千万别这么说,您一定没事的!”
我很后悔,不该向他讲诉这些事。担心给他增加麻烦,影响他的治疗。但也很侥幸,我求了许多人帮忙,还没有一个人像他这样坦诚许诺。
几天后,手术进行的十分顺利。
老刘的身体也恢复的很快。
“小杨医生,多谢你,让你们受累了。”
五天,病理报告出来了,结肠癌。证实了手术前的诊断。在每天查房的时候,我都有意识地站在后面,很怕被他提问,精心的护理,换药,皮肤很快愈合。老人开始露出了笑容。家属们也先后得知刘区长的病情,也了解到了下一步的治疗计划。
老年人患晚期的结肠癌,绝大多数都有不同程度的转移。这次手术只是进行局部的较大范围的切除。转移到全身其他脏器,问题就比较麻烦。就是说,老刘的前景并不乐观。
“我是经过战争考验的,枪林弹雨中我是踩着死尸冲过来的。我的机关枪,在阵地上打红过枪管,把敌人放过来几十米内,一扫一片。下了战场。妈的才知道,小腿进了枪子。”
他是那样的自豪。“打仗,嘿!那是真死人哪,你不打他,他就要你的命呵。越是怕死的,越是死的快。我不怕死,还特别机灵,一梭子一口气打完,就第十八滚,换个地方,又是一梭子,……”
不是吗,这些老革命,就是这样出生入死的打出了一个新中国。然而,到了老年,疾病却悄然地侵袭着他们的肌体,干扰着他们的幸福晚年。
老刘的子女绝大部分是军人,凑到一起让我出主意。
“现在的情况是比较平稳的,我建议你们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继续进行转移癌的检查。要有思想准备。时间不等人,全身都可能有病灶。”
“我们已经有了准备,接下来准备去上海。那你能不能陪同我们一起去?”
“我是进修生,进修生是没有这个资格的,科里有经治医生,力争请一位同去吧!”
……
一周后从上海传来消息,老人的颅内已经发现癌的转移灶,手术后没能康复,在上海去世。家人捎回一封信,说对不起,我没能看到你回城,你拿着这封信去找区委书记,他会替你办好的。
一位为人民的解放事业浴血奋战了一生的老革命,在临终前还不忘记帮助一个素未平生的人。进修结束前,我到了老人的家。就在东盛电影院的对过,小平房。十分的简朴。
我永远不会忘记这样的一位老人。
三次受骗
(一)一条没有裆的裤子
那一年夏天,我在长春学习。杨旭刚刚六岁。周日我休息在家,他非要让我带着他去买连环画。于是,我带了一些零钱准备坐车去新华书店。车站上遇见了三个小伙子。
“大哥,买条裤子吧!进口的料子,便宜。才十四元钱。”
“我是带孩子买书的,不买。”
“进口材料,正宗凡尔丁,刚才卖十五块一条,还剩三条,卖您十四!”
我有些动心。可还没买书呢?
这三个男的死磨硬缠地围着我。我心想:当年做一条裤子手工费还四元呢?材料还是进口的凡尔丁,才十四块,也值。于是,我也卖了个关子。“十二块”心想这回叫住你,卖我就再省两块,不卖就拉倒。
“行,十二块就十二块啦!”
我掏出给大欣买书的钱,买了一条银灰色的裤子。心里很得意。这回咱也为自己买了一件正用的东西。
在书店里转了一大圈,花了一块多钱买了两本连环画,爷俩高高兴兴地回了家。
一进门,孩子就冲着奶奶喊“奶奶,我爸买了一条裤子,剩的钱才给我买的书。”他多少有些不高兴。“他还跟人家讲价了呢!”
“嚯!头一遭哇,自己会给自己买东西咧,快拿来看看!”
“颜色挺正,材料也好,长短,试一试”
大家凑到跟前。当我提起裤腰正要穿的时候,突然发现这裤子怎么透亮呢?坏了!这裤子没有裆!是一条开裆裤。废品!我立刻感到头脑发涨,一下子坐到了椅子上。完了,上当了。占了小便宜吃了个大亏。
(二)没有说明书的化妆品
在医大新家。
这是一个春天的傍晚,我刚刚下班回到家。就听到有人敲门。原以为是街坊邻居,顺手就开了门。一个小姑娘闪进来。
“大爷,您这是刚下班哪!”
“你找我有事么?”
“我是----化妆品公司的,今天公司搞活动,给你发奖品来了!”
说着顺手就把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递到我的手中。
“我从来就没有买过什么化妆品,何谈有奖?”
“反正是公司派下的,免费的,您就拿着吧!”
“这样不好吧!我怎么能白要人家的东西!”
还没等我把话说完,小姑娘已经下了楼。在屋里我莫明奇妙地端详着这合包装精美的化妆品。真是天上掉馅饼了了。又有人敲门了,开门一看,还是那位小姑娘。
“大爷!一看您就是有文化的人,我这还剩了一套,也送给你吧!”
“这可不行!我怎么能平白无故地要人家的东西?”
“那,你老要是实在要给钱,就给个成本费吧,49元!”
推脱中我还是主动地给了孩子五十元钱。小姑娘转身下楼。我心里真是有些不安。
又有人敲门,这回是夫人回来了。
“这是干嘛哪?还站在门口,这是什么?”
我把刚才的事情简单一说,她抽身向楼下跑去。回来后满脸的不高兴。
“知道不!你上当了!像你这样的老实人,就应该教训一下!这样的化妆品,你敢往脸上擦吗?一个中文字都没有!”
看来,我心里的那一份不安还是有道理的。
(三)没有对上号的发小
我在手外科,经常出门诊。每一天要接触许多病人。这一天,走廊里人头攒动,熙熙攘攘。忽然,一个男士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这不是杨大夫吗!……
“你好!你是,……”我努力地在记忆中搜索者这个人。恍惚中他像我的一个小学同窗。
“忘了?……,再想想,”
“你是刘俊义?”我试探着,求证这答案。
“对了!刘俊义是我哥,我是他弟弟呀!你还真行,我早就想来找你!
“我哥说,这时就得找你啦,老妈得了肺癌,晚期了。疼的要命,手术做不了啦!”。
“可我是手外科呀!”
“求你解决一点止痛药,无论如何,这时候你得帮忙!”
这是多少年没见的同学的母亲在求救,我实在不好推辞。
我答应了他的要求,破例为他开出了一支毒麻药。临走时他说,我哥一直在外地,也没有机会回来,家里的事全靠我了。好在我在市委上班,管后勤,车还方便。过几天我给你送筐苹果来,有事用车就吱声。……..
匆匆忙忙地走了,我想,这个小子,到这时候想到我了。早干啥了。让你知道,在关键的时候,我还是够朋友!
说来也巧,第二天就又遇见了另一个发小。说起来这件事。他说:那你一定是记错了,刘俊义他只有一个妹妹。他在松辽委。
“那,这小子怎么知道我是杨大夫!”
“你的照片,你又经常在门诊出现。他早就瞄上你了!”
“你呀!是接触的人太多了,不过也太粗心,是你自己说的线索,人家才顺着杆爬的!”
老实人哪,骗你没商量!
-08-17
爱听广播
在很小的时候,让我最好奇不过的,是家里的那台收音机了。大家都管它叫“戏匣子”。哪橘黄色的木质外壳依然光亮,然而,在细纹中任然留下了岁月的尘渍,已经变得黑色,不过音质很好,灵敏度很高。后来听说,这是父亲早年在旧货摊上买的日本货。就摆放在黑色的大柜上。
当时我个子小,几乎是够不着的。我不明白在那个木制的小匣子里,怎么会有那么多的人,男的、女的、孩子们,是不是会很挤:敲锣的、唱戏的,怎么会发出这么多奇妙的声音。每当父亲一回到家,拧一下前面的黑色旋钮。我就会扒着柜子的边缘上,静静地听着。其实,大部分的广播我并不明白。
后来,上了小学,同伴们说起听广播的事,才开了眼界。原来在每天的下午,都能听到一挡叫“小喇叭”的节目。接下来就是少年先锋队的节目,慢慢的,我爱上了听广播。几乎每一天放学回到家里,就按时守候在收音机旁专注地收听。
那一年,念大学的叔叔毕业了。分配到了哈尔滨师范学院。安家到哈尔滨市,这台老旧的收音机就随同爷爷奶奶一起搬到了哈尔滨。一时间,家里似乎少了点什么。最耐不住的是父亲。听广播已经成为他的习惯,每一天必须收听新闻,没有了收音机,有点坐卧不宁。于是,在经济十分困难的时候,省吃俭用,又买了一台“红星牌”的收音机。恢复了以往的生活。
听广播,给我们家里带来了无限的乐趣。开拓了我们的视野,丰富了人生的阅历。也成为了两代人的共同心愿。每当春节临近的时候,一家人经常是根据广播电视报,安排好节目顺序,生怕错过好节目的时间。文艺晚会,唱歌,诗朗诵,广播剧,相声,京戏,等等。广播,在我们的成长过程中,成为非常重要的一课。
这部收音机一直陪伴着我们,后来父亲赱“5.7”道路,上山下乡,都伴随在父亲的身边。
听广播是他生命的一部分。
电视机的风波
随着时间的推移,神奇的电视机走进了人们的视野。早年百姓家里是没有电视的。在大院里的“工会活动站”安装了一台黑白电视机。每逢晚饭后,很多人就争先恐后地挤近那间活动室里,抢占个好的位置,观看当天的电视节目。当时的电视机是调台的,质量不过关,信号不好,那是经常的事。尽管是这样,人们还是耐着性子,坚持把后来的节目看完。好在是,当年的电视节目之间没有一个广告。
不久,电视机的市场火了起来。很快黑白电视机进入了千家万户。那一年,家里也添了一台产于台湾的“雪花牌”小的黑白电视。完成了从听广播到看视频的飞跃。父亲更是高兴。再也不用带着孩子到邻居家看电视了。
杨旭五岁这一年。我在三院进修外科。有时候也回家里住。当看到一家老小围绕在那一台小黑白电视前也是感到很幸福。
夏天,门前的工地正在施工,说要建一所干部培训基地,大家都叫他“高干班”。大院里已经失去了往日的平静。加上原本筒子楼里居住的教职员工,都是从农村抽调回来的“5.7”战士,居住空间稠密,互相并不熟悉,治安就成了比较大的问题。这个区域几乎是无人管理的居民区。
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这一天,杨旭在门前玩耍,奶奶在大厨房为他洗裤子,一时离开了房间,爷爷从厕所回来,忽然发现案子上的电视机不见了。这光天化日之下,电视机怎么会不翼而飞了呢!晴天霹雳当时父亲就蒙了。怎么会这样,就上厕所的这么个功夫,…….
没有人看见生人出入,也没有人听见异常的声音。
报案到了派出所。人家连来看都没看,“回去等着吧!”
我接到消息回到家里,气氛比较沉闷。全家人还没有走出这次受挫的阴影。两位老人后悔不已,一时大意,两个人同时离开了卧室。对于家住在筒子楼门口,又没有采取任何防范的措施,顺手牵羊,是这次盗贼得手的唯一条件。是我们的失误,成全了盗贼的行为。
我安慰了两位老人。鉴于,家里不能没有电视机,决定抓紧时间再买一台。消息不胫而走,传到了母亲的原单位。一位工友的家人为家里提供了一张购买电视的购物券。说是“飞跃”牌的。于是,我和洪志在指定的五金商店把电视机买了回来。
在当时。“飞跃牌”的黑白电视是比较好的牌子。然而,回家后在初期试看阶段,就总是出现故障。看一段时间就没有了图像。还好在保修期间,开始送去维修。送到维修点,好使了,回到家里,还是出现毛病。从夏天到冬天,将近半年的时间里,每逢是休息时间,就去维修部。路途遥远,电视机又不方便携带,只好推着自行车徒步往返,反复维修六次之多。一次又一次的维修,我们开始怀疑电视机的质量。烦恼折磨着家里的所有人。最后,在维修部得知,这部电视机并非厂家的正品,是飞跃厂的大集体组装的赝品。送给你们购物券的是一个倒买电视机的贩子。电视机的高频头质量有问题,叫“软击穿”。要更换高频头需要从上海邮寄。时间无法确定。漫长的无休止的维修,使得家里每一个人心力憔悴,无可奈何决定退货。交了一百多元的磨损费,总算结束了这一阶段的磨难。
不久,邻居家王老师又提供了一个信息,师大中文系购进一批出口转内销的“飞跃黑白电视”,价格相当,就是没有保修。眼看已经是年底了,不保修就不保修吧,索性买了进来。
这台小电视圆了家里没有电视的梦,尽管是黑白的,又是比较小的,但它一直运行正常,直到家里换成彩色电视机,竟没有出现一次故障。
今天,家里已经换上了大尺寸的彩色纯平电视,各小家庭已经是超薄的彩色大平板电视。电视节目丰富多彩,每年的春节晚会,大家都是在电视机前度过的。喜悦之余不忘旧事。
盗贼坑人不浅,假货害人也不浅。
-12-25
历练中提高
年春节过后结束了进修生活,回到林业局上班,开始开展外科手术。这一年可能是我在外科工作中开展手术最多的一年,进步也特别大。当时,我是外科的代理主任。成功地救治了林业局的一位劳动模范柳师傅,受到了局里的表彰,只是,当时军代表答应的晋升一级工资的承诺没有兑现。
这一年,桂梅又去长春进行工农兵学员的复训。医院工作,中午就在妹夫家吃饭,实践中我的业务水平好有进展。
年底桂梅的培训结束。被分配到局机关计划生育办公室工作。
年3月我又参加了为时一年的工农兵学员学历复训班。还是两地生活。在长春白求恩医科大学基础医学部复训一年。
这一年哥嫂的所在工厂,国医院扩建,有意向要调外科医生开展工作。在哥嫂的计划中,医院去工作一段时间,进行实际考核一下。然后,医院向工厂申请调人。于是,我利用复训的假期,在医院外科试用了一个月。
在这期间,我幸运地结识了吉大三院手外科的王首夫教授。互相介绍之后,只觉得相见恨晚。医院开展了手外科的手术。教授很赏识我的业务能力。他说作手外科首先要具备普外科的基础,还要有骨科的理论知识。特别是要有一定的艺术修养。这是一门比较精细的技术。你具备了这些条件。
经过了将近一个月的实际考察,医院举荐了我。医院同意:符合条件,可以调入。报到工厂的人事部门等待审批。大嫂就在人事处,报请厂党委讨论批准。86年初,拉开了从白石山向长春调转的序幕。大嫂亲自带着调令来到林业局。
然而,林业局方面却坚决地不放人。医院院长不放:新生力量,业务骨干,谁放人,谁要承担历史性的责任。人事科不放:刚刚解决了两地生活,不符合人事调转的原则。报到林业局党委,当然还是不放人。面临着着巨大的阻力,家人没有退缩。要知道从山沟进城是件多么不容易的事,在长春能找到接收单位更是一件不容易的事。调转必须进行下去。单位不放人这是可以理解的。从三线把我换到林业局,是指望我在这里多工作几年,又是给房子,又是进修,到头来人要走。这一走还不只是一个人,而是一家两个大学生。人家当然是不放。
工作调转被悬在了空中。信息迅速传给大嫂后,她开始了上层的工作。在省林业厅里找到了人事处的石处长,以解决独生子照顾老人的名义,从上向下给林业局的人事部门说事。毕竟是上级机关。最后,林业局在极不情愿的情况下才同意放人。调转的所有程序逐渐开始运转。经过这一番的艰苦努力,经过省人事厅,我调入长春厂医院,最后宣告成功。
在医院工作了八年。毕竟是一段不可忘记的历史,与那里的人民群众在这段时间里结下了不解之情。医院的员工自发地为我进行了隆重的送行。这时起,我终于告别了山区的生活,回到了梦绕魂牵的故乡长春。
别了!吉林的东部山区,我的第二故乡。
年3月6日接到长春东北光学仪器厂的调令,4月到医院报道。开始了手外科的工作。
新的两地生活又开始了。
待续……
编辑:王希利
-06-05
杨喜林赞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