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柯江芮，选自《相遇别太早，怕我不够好》。
01
毛毛和钟先生在一起了，终于在一起了。
她和我说这件事的时候，我正一个人坐在晚上十点半的夜宵摊子上，双手剥着龙虾，手机放在一旁开着扩音。
当她说到，“阿九，我和他在一起了。”我手里的龙虾肉一下子掉到了地上。
于是我心不在焉地问了一遍，“他是谁啊？”
“钟先生。”
她说完这句话安静了好久，我以为我听错了，连喝了两杯啤酒压了压惊。
“你怎么不说话啊？”电话里传来声音。
“啊？”我回过神来，“你想明白了？”
我发誓我问这句话没有其他意思，因为要知道，以往提起钟先生，毛毛都是一脸“哦不不不我和他不可能”的表情，所以她忽然主动和我说他们在一起了，这让我很惊讶。“其实很早之前我就看出来他的心意，不过怕自己猜错了，而且他也没有告白过。但是那次阑尾炎之后，我才发现，原来这么长时间来，我换过两个男友，可是钟先生，却一直都在我身边。”
我知道，毛毛是个自身条件很优秀的女孩子，说话和行为都给人一种很乐观有主见的感觉。毛毛喜欢接受新鲜事物，喜欢一件事就会把它学精湛，所以才二十出头的毛毛，已经会了十八般武艺，大学还没有毕业那会，就有公司抛来了橄榄枝。
而钟先生呢？原名叫钟宪生，家里并不富裕，所以造就了他内向的性格，他也是个不苟言笑的学生会长，整个大学，没有一个人敢叫这个半吊子会长的外号，因为他发起火来简直可怕。只有毛毛，整天“钟先生钟先生”地叫他，每当这时，钟先生都满脸的无奈和宠溺。
虽然他们并不是情侣也没有在一起。
第一次听说钟先生喜欢毛毛的时候，是大二刚开学，社团举行爬山活动，一群人包了个大巴，浩浩荡荡地赶去了大蜀山。作为会长，钟先生义不容辞地担起了帮女生背包的重任。
爬了没一会，女生已经落下一大半了，只剩下一群背着各色女包的男生还在往上走。毛毛以前练过跆拳道和瑜伽，哪怕累得要死还是装出一副“我没事我可以”的样子来，死死拽着背包袋子往上爬。
那天天气很热，爬到三分之二时，紧跟在男生后面的毛毛突然脚下一滑，向后倒去。
嗯，这一幕是不是都见过？按照剧情发展，接下来就应该有个人来英雄救美了，再按照剧情发展来说，那个英雄救美的，就应该是钟先生了。
可惜不是的，是一个从大一军训开始就喜欢毛毛的同班同学，拉住了她的手往前一拽，毛毛直接撞进了男同学的怀里。
而那时候，钟先生正站在男同学的身后，一脸复杂的表情，身体还维持着右手伸出的样子，也许是准备拉毛毛一把。
毛毛站稳后钟先生立马将她拉过来问怎么样，有没有受伤，怎么不注意点，弄得毛毛一脸的尴尬，甩开了钟先生的手。
在那之后，就有好事者说，钟先生这么紧张毛毛一定是对她有意思。可是明明是个玩笑话，钟先生却像是听见了什么洪水猛兽一样，面红耳赤地为自己辩解着。
02
后来毛毛恋爱了，对象也不是钟先生，而是那个在大蜀山上拉住她的男生，叫阿海。
阿海是个挺大男子主义的男生，而毛毛是个性格很直有自己主见的女生，两个人轰轰烈烈地在一起，轰轰烈烈地相爱，轰轰烈烈地秀恩爱，也轰轰烈烈地争吵，分手又和好。
虽然大家都觉得，阿海跟毛毛不搭。毛毛是个有主见有目标有能力，会一个人把自己照顾得很好的优秀女孩，而阿海，除了张贫嘴的嘴皮子就什么都没有了，这样子不对等的
恋爱注定维持不了多久。
时间长了，钟先生就成了他们恋爱的垃圾桶，谁有不高兴不开心的事，都要跑去和钟先生像打小报告一样地大吐苦水，每次毛毛和他说起阿海的事情时，他总是劝她想开点，退一步就好了，然后就安静地看着毛毛气鼓鼓的样子微笑，不再言语。
一直到大四时，学生会的老同学都要散了，钟先生提议聚一聚。晚上阿海和毛毛吵架了，没有一起去聚餐，只是毛毛一个人，穿着毛拖鞋，拖拖拉拉地慢慢走过来。
毛毛到的时候聚餐已经进行一半了，正是喝酒的时候，毛毛眼眶微微红着，一进门就被大家起哄迟到了要罚酒，罚三杯。
钟先生看出了毛毛微红的眼眶，起身想缓解一下气氛，拉住了毛毛，结果毛毛没说话甩开了钟先生的手，拿起桌子上的啤酒直接对瓶吹。
这个举动吓到了包厢里的一群人，愣了一会，开始有人鼓掌有人起哄有人叫好，只有钟先生，站在毛毛的身后叫她别喝了。
毛毛喝到第二瓶时，钟先生面色有些严肃，一把夺下她手上的酒瓶，对着一群人说，“她剩下的，我来喝。”
一直灌了三瓶才停了下来。
晚上聚餐结束回去时，毛毛已经醉得不成样子了，钟先生一路扶着她，一边打电话给阿海，一边帮毛毛顺着后背。
可是阿海的电话一直没通，最后半醉半醒的毛毛忽然轻轻地说，“别打了，我们分手了。”
这是她今晚一整晚说的第一句话，钟先生一下愣住了，然后忽然一下子，将瘫软如泥的毛毛打横抱了起来，一直抱回了女生宿舍楼下。
后来大家都说，钟先生是一定一定一定一定喜欢毛毛。
这次，钟先生没有辩解，像是在用自己的默不作声，来默许这一段暗恋。
我曾经问过毛毛，“你知道吗？钟先生喜欢你！”
毛毛却一脸错愕地回复我，“怎么可能呢？他自己说的喜欢懂事的女孩，而我喜欢幽默的男生，我们都不是对方喜欢的那一款。”
明明大家都能很明显地看出钟先生的心意，为什么毛毛却不知道？
听完毛毛的话我没再问下去，我不敢想象，钟先生这样不苟言笑清冷疏离的人，会为了一个女孩而变得卑微起来，甚至一边希望将这种心思昭告天下，一边又想对那个自己喜欢的女孩瞒天过海。
有首歌怎么唱来着，“暗恋是越背越沉重的壳”。
03
实习开始的时候，毛毛直接进了一家五百强企业实习，和钟先生在一个区，而钟先生在一家小公司，说是程序员，却干的是些端茶递水的活。
毛毛实习期间，阿海又找过毛毛和好，毛毛没有见他，只是让钟先生告诉他，“我们不可能了。”
钟先生在向阿海转述这句话的时候被阿海打了一拳，阿海说“别给我费话，我们分手你早就心里偷着乐了吧？你不是早就想挖墙脚了吗？指不定你们俩早就背着我有一腿了！”
阿海一边说一边拳头往钟先生的身上落，钟先生一直没还手，到听见阿海说有一腿时，忽然抬起手，直接将阿海撂在了地上。
钟先生觉得，“你可以怎么说我都没事，但是你不可以说毛毛一点儿的不好，毕竟就像大家说的，我喜欢毛毛。”
这句话钟先生没有说出来，这些事毛毛没见到也不知道。
实习结束临近毕业，毛毛换了份工作，因为之前的工作毛毛实在是不太感兴趣，她喜欢有挑战性的，而不是一直坐在办公室。走之前她约着钟先生一起吃了个饭，还喝了点小酒。
酒过三巡钟先生问眯着眼靠在墙上的毛毛，“当初……你为什么和阿海分手？”
毛毛醉醺醺的，眼皮都没抬一下地说，“还不是因为你。”
钟先生心里一惊，没敢再问下去，他不知道这句话是玩笑，还是真的酒后吐真言，他一边怕毛毛已经知道了自己的暗恋，又害怕她不知道，他想，这暗恋可真难熬。
一直到毛毛换完工作，她和钟先生都没再联系了，只不过钟先生还是在偷偷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