浸入式ICU体验从ldquo一次

-前话-谁都不相信我的状况有多糟糕、所有人觉得“小手术翻不了天”、最绝望的是这甚至包括我的父母;但当时已腹腔感染的我高烧不止、毫无气力,眼前真真切切地看到了奇怪的幻像,直到现在都可以凭印象画出它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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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会儿觉得,阿这不会吧、就这么挂在这个又不医院里也太惨了吧!太离谱了呜呜呜坚决不可以。于是我开始在一切人眼中“毫不讲理的哭闹”多次要求转院、过程长达四个小时,直到我彻底痛到再无气力,接近昏厥。我从未因疼痛难忍而流出过一滴眼泪、但此刻我必须要「弱智」的哭闹以争取时间。没关系!先来吃颗定心丸:大家千万不必太担心,年轻的身体远比想象中的坚强;在第二天凌晨四点半、医院达成一致,医护随行监护着转院到郑大一附院急诊科抢救中心。我迅速用上了适合自己的抗生素、慢慢好受起来,但因为“当晚ICU全位满席”、遗憾错失了升级人生新关卡的机会(后来才知道在我死尸一般躺着接受各种检查时、急诊室医生忽然把我的父母叫进角落,苟苟祟祟的嘀咕了个啥,虽然有模糊看到但是在没力气思考);现在我已重回生龙活虎,过不了几天就可以与你们偶遇迪吧(算了,划掉)。我想说的很多,这几天实在承受太多前所未有的气愤、无助、失望、屈辱、身体的痛苦。以下讲述可能会有些混乱,你若愿意,且听我一一道来。

1

5.4号我答应西摄mv组下午直接赶到小唱、配合r3调试灯光,在赶往高铁的路上阵阵无法抑制的恶心伴随持续的腹痛袭来,短短一截高速上、车被我叫停了三次。我绝望的笑笑跟司机说,找匝道返回吧,医院。同时心里感觉实在苦涩:我这鸽子的名声那是坐实了。

消化科的「专家」只是问了下症状,就推荐我去路边诊所买抗生素自己整整输液:“上面领导上月才开的会,不办理入院手续,我们医生不给开消炎药的,办理入院那又得好一阵子,我看你这个模样,你还是自己去小点打点滴来的快。”

医院上班的同学,走后门尽快办了入院,终于在一个家徒四壁的房间,自己随便撸了个架子挂起吊瓶,按照“急性肠胃炎”的确诊药方打起6瓶点滴。

毫无好转,越发疼痛和想吐。

第三瓶过一半时,我缩在床上心里越发觉得不对,这些点滴是无用的。我说去做彩超试试看呢。

抵达彩超室需要先下了门诊楼,医院前院,走出正门,然后再横跨城区主道路。妈妈和她的朋友气喘吁吁一路狂推、还好我不重唔。

彩超确诊了,急性阑尾炎。我那被爸比宠了一辈子的母亲慌了神,她和爸爸打电话寻求主意,而我的态度很坚决,无论如何,先做为上,医院也曾经成功过不少案例。而我身体实在太难受想要尽快结束。

2

实不相瞒,术前准备仅仅做了一半我就后悔了。25年的人生里,体检的次数不是天天但也真不少、抽血的套路还是知道的,可是这个阿姨这儿,她的方法实在有点离谱。我的上臂被止血扎带绑住后,她花了十分钟挤干我的每一寸手臂;就凭区区一只前臂的血液储量,实在牛逼也愣是生生地榨出八管血来。我龇牙咧嘴又尴尬(毕竟我认为那不是什么有技术含量的工作);我小心翼翼的说,阿姨你看我这左手像不像一个吃的,泡椒凤爪,白的有点吓人啊!她看都不看我一眼说,你不懂,我是专业学过的,就是这么挤出来的。

惊悚第二弹,全麻术前备皮。我是第一次听说这个词,相信多数的你们也是(官槽:正常人谁稀得知道!)。自行谷歌伐。

这位“你不懂,我是专业学过的”护士阿姨,拿廉价剃刀三下五除二的给我划出了血。接下来的操作更是难以描述的简单粗暴,她的说辞面不改色「坚强点,都这样,忍忍」。此刻我的身边恰好没有父母,我感到极大的屈辱和无助。

我没有上过手术台(别杠,拔智齿不算咯)。但我一直以来都是毫不担心的态度:一来我有从事医疗工作的朋友闺蜜,他们学生时代就表现出的认真使我安心;二来我认为「肉体」也不过是某种机器,本来尚在年修期内、倘若修缮得当,该不至于过分脆弱。

没办法了,再后悔也已经被埋上了留置针,就这么稀里糊涂一针麻药入睡。三个小时后我在每一块肌肉和骨骼毫无意识的剧烈颤抖中醒来,痛的。母亲摸着我的脸说,吓死妈了居然脸上的骨头都在抖耶。(我绝对认为她这句也包含了好奇的成分、whatever)

3

如何度概括这度秒如年的半天?

止疼针。

持续发烧。

冷。

头痛欲裂。

这远不是折磨的顶峰。而是开端。

腹腔感染、发热、意识模糊、胃痉挛、呕吐,最次的才是疼痛。

术后第二天,医院有的所有品类的抗生素已全部试过,高烧却越来越严重。主治医生开始请来各种其他科室的专家,他们都过来掀开一层一层厚厚的被子,露出纱布敲一敲我的肚皮,力度之大令我鬼哭狼号(为我的凄厉道歉,扰民了扰民了?????♀?),最后他们叫来我的父母,一起排排开站在我的面前安慰,说术后愈合吸热那是正常现象,都这样,我们知道,放心放心,再等等吧。

下午四点,我的意识也开始出现问题,我放弃挣扎「寻找一个稍微不那么痛苦」的卧姿,开始用仅存的力气跟我的家人一次次要求“让我转院”,我的父母犹豫不决,我明白他们担心在转院途中、长达三个半小时的车程里,他们实在害怕我挂掉。我心想这可不行、哪怕最后一点力气也要用力发声“我要出去”,此刻我已彻底明白、在这里多待一秒,可怕的无法预知的噩梦就离我近一秒。

我绝无偏见,但我的反应应该是吓到了这群医护。

在凌晨十二点附近(我猜的),父亲找到了郑州医疗系统熟络些的朋友,租到了咿咿呀呀的急救车、浩浩荡荡大部队前往距离我们最近的郑大一。只是我无法理解,租用车的过程竟少说也有40分钟。

成吧成,闭着眼睛任由摆布的我只求自己更皮实一点。

在高烧中,我的眼前出现了大量幻像,大多数已忘记。我宁愿认为是左脑不好使的时候、右脑开始营造类似梦境的东西,毕竟如果真是濒临昏厥(那岂不是有点惨)。那是一片太过美好的景色,以蚂蚁的低视角我逐渐看到,一颗颗喜人的绒绒青草球清凉透亮,渐渐拉远视野、原来是好多好多这样的绒绒球呀、他们调皮的连成一片,欢乐轻快、轻轻摇晃,远远望去汇成一片碧绿清凉的海洋。我还看到簇状的很像神经元的东西向前高速伸去它们望不到头的触角,而我仿佛是最渺小的一颗粒子,坐在其中一根上面飞去不知是何处的远方,尽头是一片并不刺眼的光亮。

4

昏昏沉沉、没有感觉,大致记得郑大一附院的夜班急诊效率那不是一个数量级的高太多了;二十分钟就拿下了动脉血、静脉血、CT、彩超和意识鉴定,记不太全,只记得心里立马感觉很安全,命有了哈哈哈哈。

烧退了以后问题也来了。暴力阿姨的后遗症:暴力插管引起损伤,水肿导致过度水分滞留,肾脏已有积液;所以建议重新再插一根管子(槽:物理方法总是低级、无耻却贼jier有用)。我终于忍不住大声哭泣,不为疼痛,只觉得委屈。由于哭声过于清脆、又懒得解释自己,此时我的亲属们在一群懵逼又尴尬的医生面前像女团一样沆瀣一气,以压过我的分贝责备我“闭门社会毫不懂事,不分对象乱发脾气,任性至极,博士都读了个啥”。

父亲和护士长不费吹灰之力摁住花枝乱颤又手无缚鸡之力的我,轻而易举的上了刑。

我磨着我的钢炮牙骂骂咧咧,又心虚的自感毫无威胁力。

漫长的时间中我什么也做不了,带了一本「风光摄影后期基础」,根本没有力气翻过两页。虽然可喜的恢复了精神,不过又要瘦回去了。胃在痉挛、在消化它自己;我已经不辞劳苦的舔着脸询问各种知名(致命)的、无名(锒铛)的、有钱的、没钱的、茂密的、谢顶的、正人君子的、娘娘腔的、县镇里摆不上台面的、举国文明一周只坐半天班还耍大牌的大夫们,什么时候可以吃点什么,他们的回答、每个人都完美的不一样,大夫一说牛奶和果汁,大夫二小米粥,大夫三说敢喝牛奶?你这小姑娘脑子烧坏掉了。从初等数学交并集的运算法则推断,我的食谱是「空气」。

饿哭哭喔,真是一只弱鸡鬼,呜呜呜。

5

我所居住的外科病房中,住着两个和我类似的阑尾姑娘,一个不停呻吟的、每日挣扎超过12个小时的透析小女孩和她三餐只吃泡面的妈妈,和其他两个阿姨。人与人的情感一如既往的不相通,但又都一样tmd难捱。

我没有刻意去查询“医患关系恶化”这个名词。很久以前的法制频道似乎报道过很多、而到了此时,这糟糕的俗气的话题早已过气并被媒体忽略。但它们真的没有消失,城市里或许已经好太多,一直生活在城市中的人、若非亲自体验,一定不会晓得三四线基层人民所经历的、医患缺乏监管的糟糕状态,那些因无责、误诊、随意不耐烦而死去的无辜人民,和他们整个家庭承受的、噩梦般的“忽悠、屈辱、无奈、默许、放弃,和屈服”。而于我而言,是一次难得的体验。我在难受中挣扎很多次,我想要掏出背包中随身携带的相机、记录下第一视角下的这一切。最多做到记录,毕竟我的力量如此薄弱。但我发觉确实有心无力,此刻的24-mm镜头、于我而言变得无比无比沉重。

于是我只好记在心中,稍稍恢复之时将它们表达为文字,能记多少算多少。

我只能「阐述一个现象」,第一感受下经历的现象。毕竟自己也在危险之中。

我对我的细胞们默念:辛苦你们齐心协力维持体温、辛苦白细胞的用力,回头热牛奶好好爱你们!请让我赶紧返校吧、还得共同为磕盐来日方长持续奋斗奉献人类呢。

写了这么久,大致也唠得差不多了。随缘吧,以后想起再补充。

6

拿手机拍了一组照片。更多的反映碎片情绪和具象。文中附上了部分。

从各种渠道第一时间得知我的遭遇后、医学界朋友们陆续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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